張拿氣不打一處來,扯開嗓子罵道:「老傢伙,你聽不懂人話是不是?我說這藥有毒!」
哪知啪!得一聲,直接被對方狠狠地扇到了地上。
老人冷哼了一下,連正眼都不待瞧他的。
而是繼續躬身施禮道:「敢問先生,這藥里可是添加了聖靈域的天血葵?」
彭超眉毛一挑:「你怎麼知道的?」
老人聽後一喜歡,表情更為恭敬地回道:「本朝杜神醫的關門弟子這幾日正好被我家老爺請入府中。昨夜恆雲觀之事騷動頗大,那吉老五的屍體是先在我們那裡過了眼才被抬回去的。神醫弟子一查便知此人吃了天血葵。此等神藥千金難求,此地更是有都沒有。所以老爺特來向神醫求此味藥前去救命,還望您能不吝賜售。」
老者越是態度謙和,彭超越是心疑重重。
即是知道我這藥有奇效,為何不直接向我求天血葵?或者請我進府看病才是常理啊。
只求藥卻不求人,這是何理?
想了想,他突然明白過來。
雖然自己看不懂那藥渣配方,可不代表人家府上的醫生看不懂這是給牲口吃的東西。
給牲口吃的藥渣拿來賣人,能是個正經大夫嗎?
言語無聲,鄙意自鳴!
彭超感覺徒自被人家從衣服外看進了骨子裡,這老頭既是在給你面子,可卻又抬不起高瞧你的心。
他臉上一紅,接過銀票後遞給了對方藥丸。
對方又是恭敬回禮,帶著手下就離開了那裡。
人群中有人開始相互議論起來:
「連孫縉紳都來求藥,這可是與至聖天童稱兄道弟的人物啊!咱還有什麼信不過的?」
隨即,無數人又擁擠而來,忙不迭地往出掏銀票:「我買!十五兩給我一粒!」
張拿原本已被人海給淹死在了裡面,哪知那蛤蟆腿一跳,又是橫空翻了出來。
他抓住彭超的衣腳緊緊不放,語意裡帶著央求:「他大兄弟啊,你我當了這麼多年的鄰居,關係鐵到不能再鐵了!這次幫大哥一回,十兩賣給我一顆唄?」
彭超很有禮貌的笑了笑,俯下身子將那個「十五」一擦,隨後又寫了個「二十」出來。
張拿見了直接翻滾著跳開,扯開嗓子罵道:「你這掉到錢眼裡的無賴,好歹大家鄰居一場,連點兒情面都不給我留?二十兩?老子如若買你這破泥丸就當眾吃屎給你看!」
說著他環指了一圈後囂張地說道:「二十供一大家子人一年吃喝都綽綽有餘,你看他們誰能賣得起?老子今天把話撂到這裡,誰要是敢買這王八蛋的東西,我張拿這輩子和他沒完!」
張拿張大了嘴巴,惡狠狠地漏出一嘴尖牙:「要知道這世道,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而我就是那個不要命的!」
以懼內著稱的張拿這輩子從沒有如此凶氣過,他終於灑脫地放縱了一回:「老子就蠻橫了,怎麼地吧!」
「去你嗎得!」一個大逼都從側面扇了過來,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又給扇滾到了地上。
妓院老闆歐鵬將自己帶滿珠寶戒指的左手伸將出來,在張拿面前晃了又晃問了句:「老子混到這個地位都得夾著尾巴做人,你一個泥瓦匠在這裡蠻橫他娘的個鳥?」
張拿捂著自己腫得比城牆還厚的大臉,兩個眼珠子像抹布一樣吸足了水分,就是不敢擠出來。
歐鵬見他那股子窩囊勁也是來氣,唾口罵道:「給老子滾得遠一點兒,要是再讓我看到你在這裡欺辱人,就別怪老子把你掃地出門!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長工多得!」
原來張拿這段時間一直在給妓院翻新後牆,而這歐豪真真切切是一句話能決定他全家生死的人。
他也不知道是積蓄已久還是有感而發,嗚呀大哭,爬進人群就不見了。
那歐鵬將自己那件藏紅色的金絲錦袍重新擺了擺,雙手抱拳朝彭超施禮道:「在下歐鵬,是這家妓院的老闆,在這四九城有些名號。經商多年,見識也算不淺,可從沒聽說過兄弟這等名醫奇才啊?」
彭超同樣回了個禮道:「歐老闆的大名小弟如雷貫耳,這瀚海縣不知道縣令名諱的大有人在,可不知道歐老闆威名的恐怕還沒有出生呢。我叫武大郎,只是山野陋巷的一個粗鄙郎中,偶然學得了點兒手藝,勉強糊個口罷了。」
歐豪聽到對方有意奉承自己,嘴角微微上揚,得意地笑了起來。
他繼續問道:「敢問兄弟當下還剩多少粒藥丸啊?」
彭超擺出個手勢:「不多不少,正好六顆。」
歐豪沉思了片刻,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遞到彭超手中:「一粒藥丸賣二十兩,估計這整個瀚海縣都尋不見得有每日光顧武兄弟生意的大財主。這裡是二百兩銀票,兄弟可否給在下個面子,將剩下的藥全都打包賣給我如何?」
彭超躊躇了好一會兒後還是接過銀票,將剩餘那六粒藥丸全都交到了歐鵬手裡。
歐鵬看都不看,將那些藥丸揣入兜中,揚著手請彭超借一步說話。
作為本縣惡名冠絕之人,彭超又哪敢怠慢,只能豎耳傾聽他到底想說些什麼。
「兄弟啊!這裡還有二百兩銀子。」歐鵬說著將另一張銀票塞到了彭超手中。
「你也知道,哥哥我就是指著這家妓院吃飯的。原本這春藥與嫖客是相輔相成,互相成全的東西,可兄弟你賣得藥太過剛猛了些,如若每日如此般售賣,我怕我這妓院是要開不下去了啊....」
彭超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他也明白歐鵬今日算得上是在以禮相待了,倘若談不攏,下回見面可就說不準是刀是槍。
畢竟能在這瀚海縣混下去的,有幾個是善茬?
彭超其實也在後怕。
他之所以將這藥賣得如此之貴除了揚名之外,就是名正言順地屏蔽掉大多數的人。
茅台是怎麼賣上天的,他這個在二十世紀吃過無數苦的屌絲青年能不清楚內部邏輯?
高端到絕大多數人都吃不起,這東西才能真正得封神。
只有今日封神,明日才會成為傳說。
也只有成為了傳說,才能真正賣得長遠。
只不過宋河他們剛才那麼一鬧讓他徹底認清了現實。
這藥催人性起雖有神效,可藥猛如虎的道理他還是清楚的。
倘若有些不知輕重的,光為淫樂而連續服食數日,落得個死於非命那是遲早的事。
倘若有人死,他勢必會被那些罪惡衙役押解歸案,受盡折磨。
所以歐豪所說其實也正是彭超內心所想。
他直接接過銀票,朗聲朝人群大喊道:「今日藥磬,大家請回吧!我這藥製備極為困難,下回售賣當在城外七日之後,還望大家準時到臨!」
圍觀群眾絕大多數都只是普通老百姓,揚言花得出錢的,純粹是在打腫臉充胖子罷了。
買藥是假,吹牛皮是真。
顯擺是假,看戲才是真。
所以彭超一出此言,全都不假思索地掉頭便走,只不過還是要罵罵咧咧幾句,恨自己出手慢了,否則一定像妓院老闆那樣,將藥全買回來。
歐鵬目睹了這一切後大喜,拍了拍彭超肩膀非說要請彭超進妓院裡去放縱一番,所有消費他來請。
彭超卻連連推脫而去,並不是他不想,而是還有一些要事需要去辦理,所以只能約好改日再戰!
......
鄭老西有點兒不高興!
應該說他很不高興!
如今慈善募捐這碗飯是越來越不好混了。
行騙這個行當,講究的就是一種共情!你要表現得苦、痛心、悲痛欲絕。
即是為那道聽途說的災荒飢禍,也是為這掙扎在苦難邊緣的普羅大眾。
用那種悲天憫人的胸懷去讓所有受騙者感到一種從未觸感過的溫暖。
只有這樣,他們才能由自痛體會到他痛,從而毫不猶豫地撒下錢來。
這種行當前幾年還算時新,可是架不住眼紅者照貓畫虎,同樣是朝寺廟裡買來個批文,當街一趟就能幹活。
行業競爭太大,慈善不好做哪!
更別說大家最近好像變聰明了,將口袋捂得緊緊得,他日日為災情哭個死去活來,人家即便扔錢給乞丐吉老五,都不正眼瞧這邊一下。
可他還拉扯著這麼一大幫子人哪,工資總得開吧?
那寺廟的贊助費年年見長,即便前些日子剛從彭超處騙來不少銀票,經上面一盤剝,到他手裡的也沒多少了。
他都快要被掏空了!
哎!
鄭老西抬頭朝老天問道:「買賣不做了?」
「鄭老闆看來賺了不少的錢嘛!咋啦?可以回家養老了?」彭超站在旁邊笑盈盈地盯著他看。
鄭老西眉頭一緊,指頭猛翹,口哨立馬吹響開來!
緊接著,他身後烏泱泱地走出十幾個打手,各個橫眉怒眼,殺氣騰騰。
鄭老西清了清嗓音後威脅道:「小子,我告訴你,慈善捐款全憑自願,既已奉獻概不退還。你連佛爺的錢都敢搶,是不是不要命了?」
聲音之大,環震三街!
彭超聽清了,可又感覺像是沒聽見的樣子。
掏出銀票,一邊慢數,一邊微微點著頭。
鄭老西狐疑了很久,問道:「你不是來要錢的?」
彭超搖搖頭:「當然不是!」
「那你是來捐款的?」鄭老西喜上眉梢,整張嘴扯得比水桶都要大。
彭超更是樂得出奇,指了指自己腦門問道:「這上面寫著個蠢字嗎?」
這話傷害著實不小,鄭老西如霜打茄子般瞥眼問道:「那你還來這裡幹嘛?」
彭超將那幾張銀票像扇扇子一樣左右揮動著:「廢話不多說!老子要包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