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超D看著窩火:「老頭兒,讓我上去好好揍他一頓如何?」
彭超卻是搖搖頭,示意再看看。
旁邊兩名官員見不得血腥,紛紛擺手:「劉大人,住手吧!」
見對方還是不肯停手,孩童的父母早已跪拜在地拼命用頭磕著石磚,苦苦哀求。
反倒越是這樣,年輕官員踹得越狠。
「劉世茂!還不住手!許大人他可見不得血!」
也就是右邊的紅衣官員強行拉扯,才讓其放下手。
卑躬屈膝,繼續諂笑:「劉大人慈悲為懷,下官敬佩。大人放心,此次的糧稅,我一定辦的妥妥的,絕不讓你為難。」
啪!
彭超D手中的茶碗硬生生摔在了地上,惹得好一眾人過瞥頭矚目。
當然沒人會在意這兩個面相醜陋,嘴歪眼斜的馬夫。
彭超D嘴巴有些遲鈍:「劉...世茂?老頭兒,我沒聽錯吧,就是老人家口中剛剛考中進士的兒子?」
彭超一臉黑線,指著前方:「上去看看!」
糧稅,其實並不單單指一種稅。而是朝廷下發各項稅目的統一名稱。
農民們大小稅種記不住,手邊更是缺少現錢。
所以官家想了個「便民方案」,由帳房核算,將記錄里每人的各項稅收都折合成糧食統一收繳。
可最要命的就是這個時辰。
也不知道是故意為之還是咋地,偏偏挑在秋冬時節糧食豐收之際。
糧價乃一年最低,同樣的稅負,此時收繳就要比夏季多出三分之一的額度。
可農民們有什麼辦法呢?
朝廷是春季結款,可各地官府卻是前年秋季收糧,過時不候。
倘若交遲了還得額外多收不少罰款,誰能擔待得起啊!
收糧工作如火如荼,農民們拉糧的馬車一路從衙門口排到了城外。
官爺們在太陽傘下喝著茶相互攀談,衙役師爺帳房們在底下幹得極為賣力。
這時,人群中突然傳出吵鬧之聲。
有個婦人大喊:「不對啊!我家怎麼今年應付的稅錢這麼多?比去年足足多出一半有餘嘛!」
帳房軲轆著眼:「你家今年新增了兩口人,難道不該多算嘛?」
「官爺明察!我家今年早春是新添了兩個孩子,可是不到五月就有一個夭折了啊!這麼算不對吧!」
帳房當即扯了起來:「一個孩子收你這麼多,有什麼不對?」
婦人滿肚子的怨氣,指著其那面那一大家子:「可他們去年生了三個,全都留下來了。今年糧款新增的連三斗都不到,為什麼我家就要這麼多?你們是不是故意欺負我這孤兒寡母?我家男人當初可是從軍戰死沙場的,為皇家賣命最後還要受這份屈服不成?」
婦人吵鬧,引得圍觀者越來越多。
其中不乏同情的,對著這些衙差還有上面的官員指指點點。
紅袍官頓時臉色陰沉了下去。
那劉世茂一看不對,當即起身,帶著幾個下人強行要抓鬧事者入牢。
民眾恐慌,自然不敢多言。
婦人更是被抽了一馬鞭才消停下來。
等所有糧食倒入一個巨大的斗倉,劉世茂拍拍手又站了起來。
圍著斗倉轉了數圈,奮猛而起,一腳踹在斗壁之上。
稀稀落落,頂部原本壘成小山的糧食瞬間掉落不少。
婦人驚恐,連忙用手去摟。
哪成想劉世茂指著她當眾威脅道:「你敢!這是火耗。收糧運糧時哪個沒有?你若是敢撿起來就是搶奪朝廷軍糧,按律當斬!」
婦人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帳房嘴角陰笑,再次稱重後發現少下四斗,於是又多添了四斗方才讓這家過去。
原本滿滿的一車糧,等婦人帶著孩童拉走之時早已空空如也,而且還倒欠了後邊好心人一整袋。
粗壯健碩的悍婦,孤寡帶兒,沒有被繁重的勞作累趴,反倒是交了趟糧後,神情全無,宛若死屍。
彭超D看不下去,徑直衝飛了上去,站在三位官員前面。
年輕官員騰得一下站起,伸開雙臂護在兩人身前:「二位大人下心,有下官在,賊人絕對傷不到你!」
「你是叫劉世茂嗎?你從小立志匡扶正義,肅清積弊的那份膽氣哪去了?你做這些難道不怕讓你爹寒心嘛?」
數十個衙差提棍持棒圍了上來。
劉世茂恥笑了下:「我東晉海清河偃,國泰民安,離不開眾位上官的把持!還改進個什麼?」
彭超D拳頭攥得砰砰響,正要飛出去揍此人一頓,愣是被彭超攔了下來。
他搖搖頭:「你揍得了一人,你揍得了全天下所有的官嘛?」
隨後他對忙著安撫上級情緒的劉世茂講:「你爹昨日去世了。」
見他始終無動於衷,彭超頓時火大,可依舊強壓著情緒講道:「他為了幫助村子裡的人化解蠱毒,和當地惡霸纏鬥在了一起。臨死之際,他唯一放心不下的還是你,他說他想你了!你若是又空還是回去在他墳頭上柱香吧!」
說罷,彭超拉著彭超D扭頭便走。
「什麼!」有位紅衣官員驚叫而起:「忘憂村那場民變鬧事居然是爹引起的?劉世茂,你可知得罪了張家自己這仕途算是走到頭了!」
年輕官員冷汗直流,噗通跪在地上。
「韓大人!我爹向來愚鈍,腦子更是糊塗。他做這種事兒簡直是大逆不道,但是念在老人已死的份上就不要再計較了。至於蠱毒,上次行事的時候我們還剩下不少,等糧稅收完之後,我帶人再投一回便是。絕對不讓您在張家面前危難!」
此話一出,彭超和彭超D盡皆停在當場,眼神空洞,慢慢回頭。
「你說...忘憂村河道上游的蠱毒是你親自投下去的?」
劉世茂盯著這兩個莫名跑出來毀他前程之人,恨得簡直咬牙切齒。
招手指揮所有衙差:「把這些鬧事者通通抓入大牢!給我好生伺候!」
「我去你媽!」
彭家兄弟異口同聲說出這四個字,徑直飛了進去。
彭超D瘋狂地教訓著那群仗勢欺人的衙役,打得他們滿地亂嚎。
彭超則是按住高台上的三位官員,一個勁兒地扇巴掌。
直至三人個頂個賽過豬頭。
場面一度混亂,沒人敢上去幫忙,反倒應和聲卻是不少。
被欺壓慣了的本縣民眾終於找到發泄口,紛紛拿石頭朝這些人身上扔。
右邊官階最大那人嚎得最為要命,撲騰著將懷中錦緞公文掉了出來。
彭超打開一看,頓時楞在當場。
彭超D還以為他中了什麼魔障,跑過去推了好幾把:「怎麼了?」
隨後同樣將視線挪到公文上。
「什麼!北楚大祭司坐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