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會稽山谷。
密密麻麻的軍隊喊殺陣陣，開始著日常的訓練。
中軍大帳內，某位金甲將軍斜仰在演武台前，瞅著裡面的沙盤山河，一口一口地喝著酒。
其身後並排站著好幾位參謀。
為首的一人，率先報告道：
「又有三支剿匪軍從別處遷移了過來，現如今的會稽山，明顯已經裝不下了。咱們的軍費、糧草以及戰馬，供應還很成問題。」
「將軍上次給朝廷遞送的摺子，女皇陛下親自駁回了。她說....」
男人冷著眼問道：「皇帝說什麼？」
「女皇陛下說，要錢沒有，將軍若是有本事，自己搶去便是！」
啪！男人將手邊茶杯重重地摔在地上。
「將士們提著腦袋替她賣命，千里迢迢，難道還要餓著肚子打仗嗎？」
另一頭的長須老者默默嘆了口氣：
「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啊！國家本來就在鬧災荒，女皇陛下又號令天下出舉國之力與東晉打仗。賦稅加了一輪又一輪，這還讓民眾怎麼活，明擺著要人命嗎？」
「現如今，北楚境內盜賊盡起，滅佛之勢更是雄騰而起。起義軍在悄無聲息間逐步壯大，能夠有資格和朝廷扳手腕的不下五六方的力量。」
「一方是佛門在督促皇家趕緊鎮壓匪怪，一方是朝廷賦稅舉步維艱，這明擺著是個死局嘛！」
金甲將軍冷哼了聲：「如何徵稅，如何維穩，那都是朝堂之人該心慮的事兒。我不會管，也絕不會問。梁慧，你以我的口吻繼續撰文，糧草加倍的要！」
「這....」眾謀士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加倍要糧，這是何理？
軍師蕭規見梁慧又要反駁，緊拉了下對方的手，呵斥了聲：「大將軍說讓幹什麼，你就幹什麼，這是軍法！」
梁慧長嘆了聲。
錢化軲轆著眼繼續報告著：
「昨日，又有五位天童聯合向皇帝陛下請命。他們想派戒僧入主軍隊，名義上說是普惠佛法，實際還不是怕咱們傭兵自重，不受佛家控制？女皇陛下對幾位天童格外禮遇，當即表示讓天童們先擬個人選和官職單子。不過，她額外還說了這麼一句。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最後咱們這邊要不要，還是由將軍自己說了算。」
金甲將軍冷笑了聲：「這個女娃娃倒是挺會踢皮球嘛，一轉眼把燙手的山芋推到我這邊了？」
將軍前一秒還在戲謔地打趣，下一秒就雙眼冒出股子殺氣來。
「蕭規！派周天池和武道然過去，裝扮成叛軍的模樣，把這群人全都截殺在半路！此事日後不必再向我匯報，佛家向下派幾批人，他們就殺幾批。盜匪嘛，最恨的就是光頭，在所難免！」
錢化倒吸了口涼氣：「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兒過？佛門會信嗎？難道就不怕他們出什麼陰招？」
「陰招？」將軍不屑冷哼：「再陰的招自有小丫頭擋著。」
「南殷那邊的貨收得怎麼樣了？」
梁慧上前一步解釋道：「我們這邊還在加訂單，並且督促南殷江家繼續開拓新工廠。只不過最近聽說駱家不願意給他們貸款，江家的財務出現好大的赤字。這個月裡，我們已經接了不下十波要帳的隊伍了。」
將軍點點頭，扭頭看向李牧：「貨沒問題吧？」
李牧抽出腰間軍刀極盡誇讚道：「要說南殷的東西，做得是真他媽好！出廠的兵器不知道裡面加了什麼材料，咱們這邊的武器十把都不一定砍斷人家一把。更別說，他們運過來的帳篷、鍋盆、盔甲以及特備糧了，咱們這邊根本就沒那技術啊！」
「即是如此，就把皇帝陛下剛批下來的銅山歸屬權全都給他們，督促江家加快供貨！他們若是還有疑慮，你專門派一隊人幫助他們認一認山！從今往後所有簽出去的礦山，咱們都要派駐軍隊幫助對方守山，維護其財產安全！」
眾謀士都有些不忍：「這場仗下來，估計整個北楚都快賣給他南殷了。女皇陛下到底在想什麼？」
將軍似笑非笑：「我哪知道？咱們只管一路向上面要部隊，要糧草就行。對了，佛門的那支屠行隊也得想辦法從正陽寺手中要過來。」
直待所有人走後，將軍特意將軍師留了下來。
「大祭司現如今還在閉關嗎」
蕭規點點頭：「自從上次外出仙遊之後，大祭司像是瘋了一樣不吃不喝把自己困守在陽關山經教堂。軍界這一整年的動作，他不是沒看在眼裡。如此聰絕之人，怎會猜不出咱們想幹嘛？上次五天童入朝，出行前還特意跪求師傅為了佛界安危陪同他們一起去。您知道怎樣？大祭司根本就不願意見他們。將軍，這有點不像他啊？」
「不像他嗎？我怎麼覺得這才是他啊！」金甲將軍嘿嘿又是一笑。
他眼目深邃朝蕭規小聲講道：「我哥就要回來了！」
「什麼！」蕭規雙目冒光，驚喜不已。
緊接著皺眉沉思，狐疑地盯著金甲將軍。
楚國這幾年很亂，亂到舉國不穩的地步。
楚國這幾年亦是很荒誕，佛家任性妄為，朝廷不但不管，反而主動迎合。
里里外外不像個國家該有的樣子。
無數人其實都在問，這到底是怎麼了？
朝堂之上的那個女皇帝難道瘋了嗎？想親手斷送祖宗遺留下的基業不成？
直到此刻，蕭規似乎猜到了什麼。
這有可能是一場籌謀已久的大局！
將軍盯著他，淡淡地回了句：「猜到了別問，也別說！干好自己本分的事兒就行！」
蕭規連忙低頭，淚眼婆娑。
「天道輪迴，咱們軍人的苦日子終於要到頭了！三十年，整整三十年！自從前任皇帝廢法尊佛開始，我們過得連狗都不如。軍候更是一氣之下離開了這裡。佛國？好一個食人肉，啃白骨的慈悲佛國。萬惡輪迴，終究是到了他們遭報應的地步了！」
兩人視力一笑。
這時小兵過來湊到蕭規耳邊竊竊私語。
軍師看了眼將軍，報告道：
「將軍！阿乙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