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化連忙給衛無羨磕頭:
「冤枉啊,真不怪我!我在入東都的路上便告訴了家主自己卜卦不准,想就此隱退的。是家主不讓啊!他以為我貪生怕死,或者被別家利益蒙蔽才會棄大隊人不顧。還斷定前面這數回卜卦遺漏全都是我故意裝的。」
「從那以後特地安排人來監視我的一舉一動,還一而再再而三地拿我家人威脅。若是敢臨陣逃脫,必將讓我全家死無葬身之地。」
「我...我也是沒辦法了啊!只能裝下去!」
衛無羨像條瘋狗不斷啃咬著,若不是有人控制著他,估計早就撲上去了。
「你放屁!你是雜脈首座,你這門算法不是普天之下獨一擋嗎?你連剛出生的小豬仔三年之後能生幾胎公母都算得一清二楚,你說你算不准,誰信啊!」
錢化額頭滿是橫血,可依舊在不停地磕著:「我真沒騙你!你們好好想想,以往酒宴之上最為活脫的是誰,不就是我嘛。可後來哪次酒宴我不是稱病不去?說白了,躲得就是那個猜盒子的遊戲。以往蒙住蓋頭我輕而易舉就能算出裝的什麼,現如今你即便揭開來亮在老頭面前,盒裡的是冬瓜,籌策上顯示的卻是枯草。我這手藝,真怕露餡兒啊!」
老頭淚泉湧出:「家主還有你們,每回問我計策,我總是能托再托,實在托不了的就在那裡裝深沉,最後來上一句——天意不可為。我這麼大歲數了,演技如此之爛,你們難道看不出來嗎?」
「這.....」
全場一片譁然,給誰去想都會覺得不可思議。
「難道.....」
紅燭輕哼了聲後走過去冷著臉問道:
「錢化,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自己算卦不準的?」
老頭期期艾艾,反覆回想。
斜眼瞥見一個準備出門的人,立馬指了上去:
「是他!就是在孫府試他藥的那天!」
「他那天和我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什麼我和他這輩子算卦屢試不中!我原以為只不過是句玩笑話。可最後他逃了,我卦象說他還在,他活著,我卦象是他死了。我還能怎麼辦?」
「啊!我殺了你!」尤炳蒼爆呵一聲,掙斷繩子,提拳便沖了上去。
彭超A見主人防都不防,立馬拔劍回砍。
周天池也繃斷繩索,撲了過來。
大山緊跟著護在好友前面。
兩邊人當即在廳內又打了起來。
彭超A和大山焦急叱罵:「跑啊!愣著幹什麼!」
彭超卻是像個木頭似的一動不動。
看著身前那道寒光急刺而來,穿其肩甲而過,將整個人釘在了門柱之上。
他失魂地看著良人,良人同樣失魂地盯著他。
「你早就知道,是嗎?從聽說金字軍叛變失敗你便猜出了敗因。從我一個人潛伏到東都查明真相,你就猜出了我的身份。是嗎?」
彭超面如薄紙。
紅燭盯著他的眼睛,梨花帶雨的臉因為痛苦變得極度扭曲。
她狂扇著男子巴掌,一下,又一下...
大聲質問道:「為什麼?我爹帶你那麼好,我又對你...,我娘根本就不認識你。你為什麼要害得他們一個個橫死!」
男子花了好大的氣力才集聚到膽氣,可在出嘴時依舊聲如蚊鳴:
「我只不過想活罷了....我也沒意識到他們會....」
「啊!」紅燭拔出銀槍,狠狠地朝著對方心口刺去.....
...............
長夜漫漫!
長夜漫漫...
原本已銷寂了許久的大雨再次從天上撲撒下來,沒完沒了,歇斯底里。
打在街外石板之上,那是急切的踢踏聲,可到底在踢什麼?
打在那個破銅盆里,似乎是用兩根木棒不斷地敲擊著頭,一下一下,越來越重。
打在身旁的窗台前,那是輕聲問候,然而窗外卻沒有人,沒有人!
哎!
好煩,好心累!
這瓢潑大雨又不知道得下多久,讓屋子裡的兩個人發出了長長的嘆息聲。
大山和彭超A全都低著頭,看向床上的那副「屍體」好一陣愁緒。
鳳靈彩又在哭。
房間裡滿是她的哭泣聲。
這是間本就不寬敞的客棧閣樓。
華佗有些不耐煩,一邊扎著針,一邊皺眉討饒道:「你行行好,別給咱添亂了好不好?」
鳳靈彩扭頭看著面前的那個「死人」,哭聲更響:
「你說這是個什麼事兒嘛!好不容易要終成眷屬的兩口中,莫名其妙變成了舉世不容的仇敵。老天玩人玩得也太絕情了吧?你就這麼看不慣別人好咋地?」
鳳靈彩指著天狂噴了起來,華佗被嚇得連忙扇手,示意對方閉嘴。
「留點兒口德吧!你罵的那個人若是真生了這話的氣,你再給我八條手都救不活他!」
鳳靈彩抽泣著:「秦三那女娃娃是,紅燭這姑娘也是,難道和他有過交際的都要在感情上受此磨難嗎?」
華佗:「我哪知道!我就曉得如若那槍尖再往左偏上個哪一點兒,他這條小命就拜拜嘍!」
直到最後,老頭收回銀針,滿臉錯愕地看著床上的人。
「眼睛雖然睜著,咋動都不動一下呢?不就是外傷嘛,傷得再重也不至於將腦子燒壞吧?」
華佗瞅著對方緊緊握著的拳頭,跳過去掰了好一會兒就是不開,氣急敗壞地踹了腳:
「老頭我的招牌遲早廢在你小子手裡!」
「你輕點兒!」鳳靈彩埋怨道。
華佗則是白了一眼:
「走不走?」
鳳靈彩大叫「不走!」
「你不走我可不管了啊!他敷傷口的藥還在醫館裡呢,沒你幫忙我可做不急!」
婦人一跺腳,拉著老頭鑽進了虛空之中。
又過了好久。
旺財餓得亂叫,終於不再擺那同情人設,晃著尾巴不住地撕扯著大山的袖子。
大山沒辦法,於是帶它下去找吃的。
彭超A則是拿著空臉盆準備出去給主人再打點兒水回來。
窗外淅淅瀝瀝!
床上的人宛如乾屍!
可那緊握的手卻慢慢鬆弛下來。
一塊黃金鎖鏈玉骨牌從手心掉出.....
映出垂落下來的細雨,宛若流淚..
(愛情是種無法預知的情感,它像一場煙火,美麗的瞬間過後,是無盡的沉寂。我們都在尋找那份觸電的感覺,那份心動的震撼,然而,有時,當愛情就在我們面前,我們卻無法把握,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