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佛教普法

  衙門大門朝南開,有理無錢你別進來。

  自古便是如此。

  在那些消息閉塞,言路又不通的年代。

  皇廷自然是個大朝廷,可衙門卻又何嘗不是個小朝廷?

  縣太爺就是當地的皇上!

  他說今年上頭撥下來的銀子該花在哪,那就得花在哪。

  他說本縣要額外增加何種賦稅,那就得納入強征目錄。

  老百姓不掏不行。

  而且還得陪著笑臉,感恩垂憐。

  歷朝歷代不是沒有定下過防止地方獨大專權的制度。

  有的推行文人治國。

  想當官?

  那得先考取功名,就像東晉國那樣。

  學了滿肚子的文教禮法,忠孝廉恥,安安分分地守點兒規矩,總不算難吧?

  有的施行的是輪換更替。

  你也別說那麼多有的沒的,有能耐你就當。

  出了什麼岔子,該滾蛋就滾蛋,讓告你的人來接替,像南殷國那樣。

  唯獨北楚國不同。

  它從百年前至今,另闢出一套讓人琢磨不透的治國手段——和尚治國。

  聽起來怎得這般的怪異!

  和尚?和尚不是應該出俗避世嗎?

  治天下?居然還有這份閒心?

  可這也得看人家佛院如何解釋了唄!

  佛法揚言向善,以普度眾生為己任。

  這既是終極目標,道路定然異常曲折。

  曲折嘛!

  革命前期階段,委曲求全些也完全可以理解。

  先讓普羅大眾知佛、信佛、念佛,以佛禮規勸向善才是正理。

  佛自是純潔神聖的,是以佛教眾徒定當比一般世人無暇、公證、一心求成、矢志不渝一些。

  推選佛家高僧以及高僧的弟子做官,天然就比平常百姓多一份信念約束和保障。

  有了這層邏輯在前面做鋪墊,往後的一應變化就順理成章不少。

  所以楚國上下,不論大臣或是將軍,你想進階到什麼樣的級別,都得先具備同等水平的佛法造詣。

  王公勳爵、皇親國戚每年都要定期去佛門進修。

  而且皆需登記入冊,張榜公示,避免造假。

  地方官員更是要疲於應付各省佛院所派下來的年度考核。

  考核不合格者往往就地罷免,嚴重時甚至永不錄用。

  皇權特許,先斬後奏。

  不論多麼的匪夷所思,必須記住一點,在楚國,佛院就是這般牛逼!

  和尚?

  縱觀歷史從沒被抬舉到如此高的地步過!

  這是場以往從沒被颳起,卻在楚國盛行了五十年之久的東風。

  而蘇敏,也正是那批借著東風扶搖直上的有志青年之一!

  他原名叫陳敏。

  是個從小喪父,與母親倆相依為命,卻被鄰里嫌隙的悲慘少年。

  十五歲那年,天大的鴻運莫名砸到其頭上。

  自此平步青雲,不可一世!

  當然不是他天賦異稟,靠著自身的能力與才華而闖蕩出的功績。

  斗大個字不識,打輸了架後全靠一手滑跪。

  在十里八村靠那股子軟風倒是還混出些名堂過,丟人都丟到十八里舖去了。

  這種孬孫,真不常見。

  能給他帶來運勢的應當是他那個身具風韻的娘親。

  偶然之間被行將至此的某位法師得心一瞥,從此難忘。

  佛門中人既然出家,當然不能娶妻。

  可佛道通圓,人心又思辨。

  沒過多久,在楚國就盛行出一種別樣的男女關係,名叫對食。

  敞亮話講。

  就是世間多少失足女子需要佛法淨化身心。

  如果日常隨伴高僧左右,平日裡伺候高僧飲食起居,潛移默化間定會被高僧身上渾厚的佛靈所洗染感化,受益定會頗深。

  高僧不辭辛勞,在料理完眾常事身心俱疲之下,依舊不忘在吃飯間隙春風化雨。

  用佛法感化不良少女,多積功德。

  堪稱大德!

  自從對食之說興起後,妄想與高僧結成特定關係的女子便數不勝數,爭先恐後。

  越是地位或者官位高階的僧人,所結對食者也越多。

  最為勝者,當屬南陽寺洪海法師,身前曾有對食之伴不下百人。

  場面香艷恢宏,傳為佳話!

  這個蘇敏,其母與那位僧人結為對食之後,他的鴻運也就由然而起。

  先是被破格錄入清海佛院進修,緊接著就又被派往給一位高僧做佛童。

  三年期滿後,馬不停蹄地被錄入禪聖院,下放至本縣歷練。

  他是為數不多的青年縣官。

  也是還沒記名到佛院弟子,便已入仕的奇人兒。

  初來該縣的頭一個月里,就沒出過門。

  衙門一應事務全權交由師爺代管。

  而此時的他,正仰趟在一把搖椅之上。

  一邊吃著仆女親手送至嘴邊的葡萄,一邊思索著晚上的牌局對位,好不自在。

  「老爺!奴才有要事求見!」

  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正是那個在此地已當差二十多年的師爺權建政。

  縣太爺頭也不回,輕輕擺了擺手,示意了一下。

  有個身形矮胖,嘴角掛著兩縷龜須的老者,邁著碎步走了進來。

  「老爺,出大事了!奴才不敢擅自做主,特地跑來匯報,請您定奪。」

  蘇敏懶洋洋地斜眼一瞥,沒好氣地回了句:

  「窮鄉僻壤,諾大個地兒,能有什麼大事!權老兒,你好歹在本縣當了這麼多年的師爺,論才華,在東晉國考個功名都綽綽有餘。這麼長時間裡什麼大風大浪沒見多,居然能把你激動成這幅樣子?」

  師爺憨憨一笑:「老爺謬讚!老朽哪能有那種能耐,還不完全仰仗您的庇護?咱一輩子都是個當奴才的命,給老爺分憂其實就是給自己分憂,這點我向來就懂!」

  蘇敏聽後嘴角微笑:

  」倒也不是誇你,你在這縣裡當了二十多年的師爺。從我到此以來,連個說你壞話的人都沒有,可見你這為人處世的功夫是煉到骨子裡了。」

  「上一屆縣丞直到最後被斬首,前後供出那麼多人來,卻連你半個事兒都沒提。也可見你對他到底有多麼重要!」

  蘇敏皮笑肉不笑:

  「不過放心!老爺我不是個排外的人,也不會因為你是上一屆縣丞的心腹就對你存有戒心。你只要好好干,在我這裡絕對虧待不了的!」

  師爺如臨大赦般地跪倒在地:

  「老爺在上,老朽一定拼了這條老命來給您辦事!您不是我的再生父母,那誰會是?」

  蘇敏笑容更加燦爛,舒展了下身子後扭頭問道:

  「你這火急火燎地跑來,到底是所謂何事啊?」

  權建政爬起身子:「老爺,您升官發財的機會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