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山
光禿禿的就剩下了個名字。
整座山脈由座座雄峰逶迤相連,卻寸草不生,目之所及皆是褐紅色的岩體碎石。
密雲遮蓋住了太陽,只有零星幾道豎光能穿過層層壁壘直射到地面。
勉強讓人們能分辨得出白天和黑夜,卻帶不來多少溫暖。
不過這裡並不感覺嚴寒,而是隱隱能從腳底傳來一股子暖流,烤制著全身,悶熱不已。
畢竟是處火山,時而傳來的陣陣波動,警醒著人們大自然的威嚴不可逾越,災難很可能會發生在下一刻。
危險之地,按理說該是常人避之不及才對。
誰會想到,在這鳥不拉屎的山谷,有一間用簡易木板拼搭出來的酒館,似乎已經開了多年。
酒館很破,為了穩固住整體結構,老闆敲敲打打,在上面釘了不下四五種木頭。
遠遠的看去像是個穿著破布衣服的乞丐蹲在山腳下乞討,惹人嫌得很。
大風一過,整座酒館晃了又晃。
掙脫開來的一些木板甚至開始自我「敲打」起來,好一陣心煩。
酒館卻也很熱鬧。
你若是走進一瞧,會發現裡面不下十幾張的桌子上坐滿了人,甚至還有些來得晚的站在牆根兒都能睡著。
這些人衣著古怪,眼神犀利,嘴邊雖然在攀談,身旁的兵器卻從沒有輕易離開過手。
他們都是來掙亡命錢的匪徒。
天穹山環境雖然惡劣,可山體之上盛產一種世間獨有的藥草——火雲菇。
此物既是療傷聖藥,又是提升自我武修境界的催發之物,千金難求。
是以有不少投機者,不遠千里而來,常居於此,冒著這熾熱酷風,但求能採摘一棵。
靠著蠻力與苦勁,夢想著發家致富的當然占大多數。
可投機取巧,企圖半路截殺採集者,竊取勞動成果的強盜們也不少。
更有一些秘密遊客,身法高超,但似乎對火雲菇並不感興趣。
這些人往往藏在黑袍內,在此方酒館,一呆就是很久。
因此酒館裡向來就不缺人。
而正因為這幾日乃火雲菇出產旺季,所以酒館內更是人山人海。
只不過,往日裡這些各懷鬼胎的傢伙全都是窩在自己的位置,看外界從來都是偷瞄。
今日,他們卻不約而同地朝一個方向望了過去。
一張方桌,坐著四個人,四個長相一模一樣的人。
正南方的是一身緊身束衣,筆直端坐的大眼壯漢。
手裡握著個鐵質圓球,一用力,那麼厚的東西竟然被頃刻捏扁,隨後又一用力,從另一個角度再將其捏回了正形。
鐵球在其手中像是個孩提泥塑一樣隨意把玩。
生猛得很!卻在眾人眼裡稀疏平常。
坐於其對面的是個穿著一身灰衣長袍的儒生,愁眉不展,撥弄著手邊酒碗。
實在是搞笑,這地方讀書人來幹什麼?寫詩傳唱嗎?
左邊坐著的那人捉摸不透,身上之物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極為雜亂,上身一件墨綠汗衫,下身卻突兀地穿著件虎皮短裙。
全身掛滿了東西,什麼玉墜、木牌、葫蘆、短笛,像個搗騰破爛的野路子。
右邊的人更是震碎了所有人三觀。
這傢伙居然取出個盆當眾洗起了臉,不僅如此,而且還拿著一堆東西在自己臉上撲粉,讓人忍不住想拿刀子上去砍他。
對了,其實不是四個人,而是五個。
還有一個則是像個下人一樣站在儒生旁邊,態度恭敬,時刻傾聽著儒生的話。
五胞胎?放眼全天下都少之又少,何其新鮮!
手中捏鐵蛋玩的那人臉色突然一變,起身便出了門,好一會兒都沒見人影。
這時,大門嘭得一下被打開,有個人跌跌撞撞地跑進來。
「不好了!黑風幫趕來了。他們前後聚集了不下四五百名馬匪,說是要將咱們這裡一鍋全給端了!」
此話一出,酒館上下全都沸沸揚揚了起來。
不少人收拾東西起身便要走,卻被門口兩個提刀的男子直接呵退了下來。
「全都給我老實點兒!我們大王有令,擅逃者殺無赦!」
轟隆隆!屋外地動山搖,仿佛滾滾潮浪向這邊噴涌而來,卻在門前戛然而止。
接著大門又是一開,三個面目猙獰的大漢從門外走了進來。
為首的那人一隻獨眼閃著精光,滿嘴黑牙,好像是剛啃完妖骨回來的樣子。
土匪頭子在酒館正中央一坐,一把環首大刀往身前一撂,很是囂張。
「這裡所有人,把你們身上的火雲菇全都給我交出來。一顆火雲菇買一顆人頭,交不出來的,只能自認倒霉了!」
酒館的老闆唯唯諾諾地走將上來,特意提了一罈子好酒放在其面前,求饒道:
「周大爺,您行行好,我這裡好不容易攢下這麼多的客人,你如果一鍋全端了,那以後誰還光顧這裡啊?我老頭這生意恐怕日後是沒得做了!」
土匪頭子一腳踢開老者,叱罵道:「滾!信不信老子將你和你女兒全都給宰了?」
老人家嚇得不敢之聲,退了下去,藏到了酒台後面。
有幾個黑衣人,朝著土匪大哥連射數枚寒鏢,鑽窗逃了出去。
土匪頭子躲過那幾鏢後,看都不看他們,任由這幾人離去。
正待所有人以為這傢伙只是只紙老虎時,協同逃跑的歹念剛起,就見一人提著三顆血污頭顱走了進來。
「我去!這幾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哪還有專門往別人箭頭上撞的道理?大老遠過來討生活,腦袋起碼靈光一點兒嘛!」
所有人大驚!不少更是顫巍發抖起來。
「拿出來吧!老子今日高興,沒時間和你們瞎扯皮!」土匪大哥環視一周後,將目光定在了滿臉油光的彭超D身上,嘴角逐漸撇出一股子邪笑。
有些膽小的已經陸續掏出自己身上的包袱,將顆還沒有指頭粗的細小紅菇給遞了出去。
土匪大哥很是嫌棄,似乎對這火雲菇的個頭非常不滿意,但還是踢了一腳,將其放出屋外。
能夠交上火雲菇保命的畢竟還是少數,大多數人臉色煞白,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瞭望著,似乎在說臨死還有這麼作陪的,看來也不差。
不過還有幾個窩囊的,當眾偷哭了起來,哭聲悽然,反倒是更加渲染了館內肅殺的氛圍。
土匪大哥冷笑一聲,慢悠悠走到修眉男子身後,輕輕一拍,男子手上的銅鏡軲轆掉在了地上。
彭超D橫著眉,瞅著這個酒氣熏天的傢伙:「想幹嘛?」
此人直接將他環抱而起:「你們若是拿不出火雲菇,全當用你來做我的戲娘如何?」
酒館之人偷偷看向這裡,反倒是與修眉者坐於一桌的,好像什麼事兒都沒發生似的,各自低下頭,撥撩著自己手邊的東西。
土匪大哥見狀更是猖狂大笑起來,挑逗著彭超D的臉角:「怎麼樣?今日你跟也得跟,不跟也得跟!」
彭超D冷冷一笑:「你若是將我的銅鏡撿回來,我或許還可以考慮考慮!」
土匪大哥一聽,歡喜地趴下身子找起來。
臀部一提,正好露在彭超D身前。
「我去你大爺的個死玻璃!全天下那麼多的女子都沒等到老子賴搞,和你?你也配!」
彭超D一腳便將起踹到了酒台之上,土匪大哥的頭直接扎進了木櫃裡,拔都拔不出來,在那裡哇哇大叫著。
與他一同進來的另兩個人,提起刀便要上去砍彭超D。
卻被飛到面前的彭超A一人賞了一拳,直接從窗戶外飛了出去。
領著三顆腦袋,站在門口,等著收火雲菇的人,罵罵咧咧扔下東西,開始解腰間的刀。
一抬頭,某個眼神古靈精鬼的傢伙提了樣東西晃在他面前:「找這個嗎?抽個刀都那麼費勁,看來你不常殺人啊!」
那人嚇了一跳,剛要朝外逃,卻被彭超E直接舉起,在空中戲耍了數圈之後,像個球一樣朝窗外拋了出去!
山賊大哥這時好不容易把頭給拔了出來,一邊辱罵著這幾人膽大包天,一邊揚言要出去呼喊著門外的兄弟們進來將他們全都殺光。
哪知迎面撞上了剛從外面提著幾個屍體回來的彭超B.
他滿臉嫌棄地說道:「什麼土匪?還大把大把的人?感情好就帶了十幾號人跑到門口招搖撞騙!把老子興奮了好一會兒,還以為終於可以活動活動脛骨了,呸,騙子!」
隨後一腳又將其踹了回去,直接砸碎了酒台,嚇得躲在後面的老闆像雞窩裡飛出來的母雞,跳得賊高。
酒館內眾人眼見被騙,頓時惱羞成怒,一個個惡狠狠地圍過去,將土匪頭子堵得個嚴嚴實實。
你能聽到殺豬一般的嚎叫之聲,可是聲音再大,似乎都驚不得回坐到桌上的幾人多看其一眼。
彭超E把玩著從那人身上搜來的幾顆火雲菇,好奇地問道:「這東西似乎很值錢?正好賣了當賭本!」
彭超D白了他一眼:「這是用來提升境界的東西,你用了還不白瞎?乾脆給老二算了!」
彭超B卻是輕哼了一聲:「武功修為這種東西,是實打實一招一式練出來的。若是心中不恆,靠些補藥就想一飛沖天,簡直是霧裡看花,痴人說夢!你說是不是?」
彭超B扭頭看向從始至終都眉頭緊鎖的彭超,迎接他的依舊是那張苦澀的面容。
他似乎根本就沒聽幾人說話,自顧自嘀咕道:「來來回回搜尋了數便,那地方到底在哪兒?」
站在身後的彭超A建議道:「要不我再出去找找?」
彭超D叫苦連天:「大哥啊!搜不到咱就算了!你腦袋進煤球了嗎?一抹黑走到死?借坡下驢不會?」
這時,有人走過來問了句:「幾位可是找火雲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