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大表哥!

  狂風大作,波濤翻湧。

  汪洋大海之上孤零零地掛著一艘小船。

  船體雖然結實,可又怎會是磅礴巨浪的對手,三五個顛簸,海面上已只剩下片片木碎。

  整整的一船人,除了個頭不過胸的孩子,全都將命交代在了怒濤之下。

  可即便此子僥倖被人救上來的時候,他卻無暇顧忌親人喪命之痛,不斷地哀求著船家,要儘早靠岸。

  次日清晨,當數隊行刑者將整個魚村的居民全都拖拽至前,準備來一個屠村聖典時。

  某副小小的身軀,在最後關頭,舉捧著條青魚擠將出來。

  僅憑這一條青魚,就足以救下整個村莊一百二十幾口的命。

  以全家人喪生大海為代價,以一個稚童在還未成年之際卻已率先體會到了這世間疾苦為結果。

  如此算來,小小的一條魚,好貴啊。

  貴到某夜催燈難眠,看著那案台上擺滿的牌位,有人痛哭不止,不斷地自我安慰,告誡自己這值得,一切都值得。

  這種青魚真得很少見,仿佛是大海的孤品,漁夫們若是有幸釣上一條來,定會吹噓個大半輩子。

  可這種魚在武侯府的後廚卻成了平日裡必備的常物。

  廚頭抽出那把鋒利的短刃,以一種高超的手法輕輕地劃在皮與肉之間,沒過多久整張魚皮就被剝離了下來,橫刀豎切,只取中間的一小段。

  可即便他刀工出神,也難免會發生刀尖刺破魚皮的情況。

  神廚將其隨意地丟棄在廢桶內,扭頭看向旁邊堆砌而起還未處理的青魚,壞了這條,還有下一條不是?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半個時辰後,一盤青魚皮刺身被他小心翼翼地端了出來。

  神廚步履沉穩,慢慢地走到一處寬門外,輕輕地一推,滿股子的香艷之氣撲鼻而來。

  一條條綢帶,卷著少女的體香,在空中一拋而起,浮游直下。

  身著華麗服飾的女子們在大廳中央翩翩起舞,他們的動作優雅流暢。

  舞者的衣裙隨著動作飄動,仿佛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朵,讓人有心窺探,卻又無力摸索。

  逐漸成了看客心裡的一道迷,一處魔。

  舞台周圍,燭光搖曳,將整個大廳映照得如夢似幻。

  左右倆邊的樂隊奏著樂曲,樂器的聲音相互交織,音符更是在空中流淌,靡靡之音,柔媚侵骨,扎進心裡,讓人久久難平,這難道是仙境?

  看痴的何止只有神廚本人?

  他的心砰砰亂跳,他的眼迷離憧憬,可他的腳步卻不敢停留半分。

  斜眼偷瞥幾下也許沒人會注意,若是發現其斗膽直視,武侯家的家規可是需要刀刀見血的。

  穿過悅舞的麗娘,神廚恭敬地將手中的菜品端上主台正中央的桌上,然後彎腰拜道:

  「侯爺,菜已做好,請您慢用。」

  座椅上那個慵懶之人慢慢直起身體,用筷子夾起一片魚皮啖入口中,細細品味,隨後眉毛一皺,將盤子向後推了推。

  「魚太老了,要選三月大小的青魚,其皮才能頗具口感。而且下刀要快,你冰敷的慢了,喪失了口感。光拿出這等貨色,讓我如何下咽?」

  簡單的一句,廚子立馬下跪在地,全身抖動不止:「是小的辦事不力,還請侯爺贖罪!」

  武侯懶得搭理他,旁邊的管家窺探了下主人臉色後,隨意地擺了擺手,示意對方先行退下。

  大廚如釋重負,識趣地站起後溜了,臨走時或多或少又朝中間舞娘們瞥了一眼,他又怎會想到,這已成了自己生前最後的一抹色心!

  管家朝旁邊的護衛使了個眼色,護衛立馬心領神會,提刀趕了出去。

  正椅上的主人卻是連眼皮都懶得多抬一下,一邊欣賞著麗娘們曼妙的舞姿,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身旁之人的匯報。

  「昨日又有六位御史中臣聯名死鑒,叩請女皇陛下滅佛。哪知陛下當庭對這幾人叱罵不已,有三位直接挨了板子,更有一人還被當場下令入了大獄。」

  武侯親親點頭:「還有呢?」

  管家又說道:「親幾日咱府上給大祭司送去的萬佛舍利,聽正陽寺里的老法師說,大祭司嘴角輕揚,似有滿意之色。今年咱額外給十二聖童送過去的金船,有五家也都收了進去。」

  武侯聽後很是高興,揚眉向管家問道:「今年竟然是個豐收年?」

  管家跟著諂笑了起來。

  等主家情緒穩定下來之後,他又報告道:「朝軍方各界派出去的第三波暗探,折損不小,但依舊還是有一部分滲透了進去,成果還算可以。只不過牢里那幾個獲了罪的將軍一直對您狂罵不止,說您枉為軍統傳承,竟然配合著佛教中人誣陷自己一脈。我曾多次派人敲打過這些罪臣的家眷,依舊是堵不上他們的嘴。」

  武侯冷笑一聲:「軍統?當今社會哪還有什麼軍統?自從那老傢伙自囚功德林後,這天下說是皇帝的天下,何嘗不是佛國的天下?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做這些難道有錯麼?」

  管家很是識趣地搖搖頭:「當然沒錯!前段時間,有密探來報,說是匡威將軍府上新來了三千門客,而且全都是些異能人士。侯爺,咱們是否要把這件事稟告給佛門?」

  武侯盯著大廳正中央領悟的妙齡女子,嘿嘿一笑:「禍事還沒興起之前,如若被按下去,那沒人知道你的能力和誠心。可若是你偷偷的讓禍事進門,越撓越大,最後在大廈將傾之際,力挽狂瀾。你猜猜,大祭司還會不會把我武侯世家當作外人?」

  管家拍了下腦袋,抱拳彎腰:「還是侯爺有主見!」

  但見武侯眼光迷亂,朝大廳中央招了招手,領舞的那位妙麗女子隨即嬌羞地走了過來,小鳥依人般鑽進了其懷中。

  二人雙目傳情,調戲之味越來越濃。

  扭頭一瞧,發現那個楞木頭居然還站在原地。

  「你是要現場觀摩一番不成?」武侯皺眉道。

  管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還有一事需要向您匯報。閆家兄弟好像任務失敗了,那個賤種應該還活著,要不要我再派一隊人過去,絕不讓他走出瀚海縣?」

  在老管家的注視下,一男一女忘情廝殺,相互之間早已不給對方再留任何情面。

  管家會意,終於知趣地退了下去,帶著堂內一眾人,有序而去,輕輕地關上了門。

  關門之聲徹底引發了屋內的野性嚎叫,一浪高過一浪......

  ............................

  瀚海縣,

  今日是個大日子,幾乎全縣城的男人都擠在一間剛裝修好的店面前,等待著開張儀式。

  三頭牛都拉不走,態度極為堅決。

  這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日子。

  對於一個偏遠縣城裡的男人,成日裡為了生計而到處奔波,承受妻子的牢騷和謾罵,承受孩童的吵鬧和拉扯,承受著生活的枯燥和無聊,到頭來留給他的興趣還能有多少?

  以往在這裡,他們總能找到片刻的歡愉。

  以往在這裡,他們也能找到久違的自信。

  更是在這裡,他們重拾了生活的樂趣。

  如果說每個人心頭都有一道白月光的話,那麼這個地方承接著全縣一多半男人的魂牽夢繞。

  不愧是被稱作處女聖地的地方。

  來過的人無不誇耀它的迷媚,沒來過的人更是拼命地賺錢,將這裡當成自己人生事業新的起點。

  可就在半年前,這個「人間天堂」居然被一群飽漢不知惡漢飢的惡徒給關停了下來。

  群情激奮,卻又無可奈何。

  瀚海縣男人們的眼裡,至那時起,整片天就是灰暗的,再也沒有亮過。

  哀怨嘆憐成了所有蹲在牆角無所事事的人打發時間時共同的動作。

  他們無不希望一個救世主的到來,打破這一季沉悶,重新還世人一座天堂。

  可誰能想到,好日子居然來得這麼快!

  養生會所被新老闆承包,準備重新開門迎客。

  天大的好人啊!只要是個男人,哪能不過來捧捧場?

  噼里啪啦!一聲爆竹聲響,敲震得何止是圍觀者悸動的心?

  某個穿著華貴的中年男子站在大門前,對在場眾人作揖施禮。

  「值此良辰佳季,本店得以重新開張。在這裡,我代表我們老闆娘感謝各位的親情捧場,也要感謝新任縣太爺趙大人的鼎力支持,還要感謝.....」

  「老小子!你有完沒完?開門做生意廢話咋那麼多呢?哥幾個都快等不及了!」

  說話的正是擠在人群最中央的兩個人,一模一樣的兩個人。

  同樣的蠢蠢欲動,同樣的咽著唾沫,他們狂推著身後那些宵小之輩,早已準備第一個沖將進去。

  中年男子看著這二人的樣子忍不住地偷笑,眼神中頗有玩味之意。

  「兩位客觀稍安勿躁,還請我等共同辦完開店儀式。」

  說著,用手指了指上頭那塊蒙著紅布的牌匾。

  「嘿!這地方還能起個什麼名嘛!麗春院、百花堂、香閨閣、、、千篇一律,有個什麼好藏著掖著的?」彭超嘟囔這叫了起來。

  身旁的彭超D更是狂跳而起:「還不快點兒啊!我等的花兒都謝了!」

  說著扭頭懷疑地瞅著自家主人:「你可是說好了的啊,全程買單,不許賴帳!」

  彭超拍了拍胸脯:「咱這嫖性,你不打聽打聽,名聲還是相當的高的,這次絕對不會誆你!」

  彭超D嘿嘿一笑:「那還差不多!我要三個!」

  「三個?」彭超瞪大眼睛看著他:「三個是我的作風,今日主人高興,直接給你來十個,包你盡興!」

  正說間,門頭紅布被揭了下來。

  赫然的五個大字直接讓二人雷擊了般動彈不得,揉了揉眼睛後錯愕地念出了聲:「大郎回春堂?這尼瑪什麼名字?」

  周邊無數同僚相繼扭頭看向這裡,滿眼的困惑。

  隨著中年男人一推門,香風迎面撲鼻而來。

  一個個穿著輕紗,手提骨扇,素麵紅唇的熟婦相擁而出,面容嬌羞,卻眼神溝魂。

  最主要的是這些人大伙兒全都認識啊。

  「這不是劉西兒的老婆嗎?趙強的老婆也在!」

  「周鵬的小姨子?」

  「怎麼還有李槐和郭圖前幾年娶過門的小妾呢?」

  「這....這難道是人妻再就業?」

  所有人楞在當場,議論紛紛起來。

  「金梅後援會」死後,他們的妻娟全都離開了這裡,哪成想竟悄無聲息地匯聚於此,開了這麼一家店面,人妻俱樂部嗎?

  正待眾人不知所措之際,有位貴婦從眾女子身後走出。

  穿著華麗,膚若凝脂,吹彈可破。

  眉如遠山,微微上挑,帶著幾分嫵媚。

  眸子像是秋夜的星空,深邃而明亮,內含桃花,秋波滾滾。

  身姿婀娜讓人心醉神迷,手指微挑更是撥動著所有人的心弦。

  美婦之艷,曾讓人無數垂涎三尺,奈何當時已是人妻,所以多數只是將其當作夢裡的名角。

  後來聽說她和離了,之後便不知蹤影。

  怎會突然憑空出現,仿佛花魁一般站在中央,招攬著群客。

  金梅!竟然是金梅!好久不見!

  金梅面容含笑,環視一周後將目光落在正前方的兩人身上,那個與她對視的人,滿臉黑線,哪還有什麼活氣可言?

  「大郎回春堂今日開張,我作為老闆特向眾人承諾,所有熟客送果盤套餐,酒水八折!」

  「我沒有聽錯吧?」人群中有人率先問道。

  無數人感激涕零地看向彭超這裡,不約而同地贊道:「大表哥啊!」

  看著自己前妻這營生,彭超想死的心都有,即便旁邊分身不停催促他趕緊進店,他愣是不動,一口鼻血噴出老遠。

  「媽的!死了算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