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革命,重於泰山

  一盞燭火,照亮了相對而坐的三個人。

  同樣的面孔,同樣的穿著,你卻能一眼辨出彼此的不同。

  坐在正東面的那人,不苟言笑,整個人坐得挺拔筆直,像棵枯松一般一動不動。

  與他正對的那人卻是吊兒郎當,斜依在桌前,右手端著個四方茶壺,呲牙灌著水,左手一條羅紋手串,不停地盤弄著,滿身的痞子氣。

  正北方卻是另一副尊容,諾大的臉被收拾得極為光潔,兩條富有稜角的劍眉明顯剛被修過,淡紅色的亮唇一直是他引以為傲的大殺器。

  此時,他整個人正立在銅鏡前,煞費苦心地鍛鍊著那雙迷人的電眼。

  「好一個翩翩公子,分流倜儻,絕代芳華啊!」

  另外兩人看向這邊,滿臉的嫌棄。

  幾人又各顧各的忙著。

  半個時辰過後,坐在最東頭的彭超B猛得一拍桌子:「都這麼晚了,老三到底還來不來?」

  西頭的彭超E冷哼了下:「估計又被那王八蛋關在夢境裡不給放出來了。」

  彭超D則是放下手頭的鏡子:「你叫那愣貨幹嘛?成天將個腦袋埋在書里,除了學醫,連個二五八萬都不曉得,他懂個球!」

  彭超B嘆了口氣:「那咱就不等了!」

  隨後擺了擺手,示意彭超D將會議主持下去。

  滿臉油光的彭超D頓時來了精神,直接拍案而起:「同志們!我們大晚上的聚集到這裡來,為的是所有分身的共同命運。我們不能再隨意被那王八蛋欺凌了!我們要人權!」

  左右兩邊頓時傳來陣陣掌聲。

  彭超D擺了擺手,示意大家點到為止,之後繼續講了起來:「你們不妨想想吧。咱們五個原本是掛在系統樹上無憂無慮的精靈,千萬年來無人認領,過得是多麼的瀟灑快活?」

  說到此處,彭超B和彭超E同時閉目懷念起來,眼角竟然閃動著晶瑩的淚珠。

  「可是!」彭超D滿腔憤慨:「總聽人說命不好,可誰見過像咱這般命不好的?竟然被個醜八怪抽中了分身卡,也因此你我原來的英姿全碎,重新塑造成這副骯髒的身軀。我那一米八六的大長腿,我那輪廓分明的俏臉,我那健碩的胸大肌和九宮格,一下子全都沒有了!變成個醜八怪,沒有小姐姐能瞧得上,有時候連我自己都瞧不上的醜八怪……」

  說著說著,彭超D哽咽了起來,強忍不住,更是趴在桌上抱頭痛哭個不停。

  旁邊的彭超B和彭超E尷尬不已,捅了捅他提醒道:「跑偏啦!話峰跑偏啦!」

  彭超D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擦著眼淚繼續講道:

  「我是說我們原本是自由自在的五彩精靈。可自從被他附身之後,這王八蛋純粹不把大伙兒當人看。成天吆五喝六,干不完的活,使不完的勁。往往勞累的是大伙兒,可受益的卻是他這個懶鬼!難道我們本應該這樣嘛?」

  「不應該!」旁邊二人同時高喊一聲。

  彭超E氣憤的將茶壺摔在桌上:「這個混蛋,簡直是掉進錢眼兒里了。成天逼著我出去給他推銷春藥,而且掙回來的錢說好了分我一半的,回回都給沒收了個乾淨,還美其名曰替我攢錢!」

  「哼哼!兄弟們,你們看看,我是誰?我是賭場小白龍啊!有那麼點兒愛好礙著誰的事兒了?用他管?他彭超算那根蔥?」

  「說得好!」彭超D跟著講道:「沒日沒夜的替他做那些噁心的藥丸,我這纖纖玉手整個一股子土味,洗都洗不乾淨。再說了,不就是平日裡多搭訕了幾個婦人嘛!又不是我一廂情願,完全是她們主動引我進的家門啊!」

  「情話說了不少,氣氛也全都烘托到那兒去了,甚至好幾回老子連褲子都脫了,哪成想這傢伙像是有千里眼似的,每回都能逮個正著,壞我好事!」

  「我!彭超D!我是個活生生的人啊,血氣方剛的大小伙子,有點兒需求怎麼了?再者說了,淫賊這個詞是他隨便叫的嗎?我一直自詡是個大夫,解決婦人們獨守空房的相思惡疾。這完全是聖人行為!咋每回到他口裡都那麼的齷齪。你看他把我給打的,身上滿是淤青,都不美了!」

  「額!……」場內一片寂靜,左右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語塞了很久。

  彭超B還是跟著開口了。

  「練武這種東西講究循序漸進,穩紮穩打。最忌諱三天打魚,有一出沒一出的瞎禍害。可這王八蛋成天不是遛街逗狗,就是喝酒划拳,完全不把這東西當回事兒嘛。」

  「他不當回事兒那也罷了!為啥要強逼著我來練呢?」

  彭超E和彭超D對視了一眼,斜瞥道:「我們咋記得是你主動想練的呀,而且還成天嚷嚷著讓他給你到處找秘籍來著?」

  彭超B怒拍了下桌子,嚇得兩人當即縮起了頭。

  「我是說光我自己練進步太慢了!不止是他,就連你們四個也都得跟著我一起練!武道之路如爬山,不進則退!」

  「額!……」左右二人頓時無語。

  彭超D眼咕嚕亂轉,捅了捅彭超B說道:「咱今天主要是為了爭取分身們共同的利益!練功之事,再議如何?」

  彭超E跟著講道:「我們是人!活生生的人!不是任人宰割的奴隸!我們需要尊嚴,我們需要嘉獎,我們需要自主權,我們需要獨立!」

  「對!」彭超D接著講道:「這是一場關於全體分身利益的重大革命!不革那王八蛋,分身就沒有未來!不革那王八蛋,分身就永無寧日!不革那王八蛋,他還一直以為我等好欺負似的!」

  彭超B手掌暗勁一動,啪得一聲,面前的桌子被震得粉碎。

  「一不做二不休,咱們乾脆殺了他吧!」

  彭超D握住對方的手:「兄弟正有此意!」

  「可是……」另一人有些躊躇地看著他們,沉思起來。

  「怎麼了?」

  彭超E皺了皺眉:「光憑咱們三個恐怕不行吧?二哥倒是武功最高,可你境界每漲一分,那狗日的也跟著要精進一分的啊!我和老四對這方面向來疲軟,還真拿不出手。」

  「咱們三個一起圍攻他倒是錯錯有餘,礙不住這傢伙有卡啊!你還甭說射出來哪一張,即便偶爾抽出個定身卡或者假相卡什麼的,咱們還真有點兒按不住他!」

  「更別說成天圍著他轉的那條狗了,賊奸賊奸的,很容易將我們的計劃泄露出去。也不知道老三給餵了什麼東西,它那口牙鋒利得很,想起來都不好對付哦!」

  房間內一陣沉默……

  彭超B躊躇了很久:「要不,把老大也叫進來?」

  哪知此話一處,左右二人同時翻起白眼。

  「得了吧!」彭超D更是大笑不止:「那傢伙天生缺根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猜猜他現在在幹嘛?居然還在為明天製藥挖著泥呢!你信不信若是咱將今晚的事兒告訴他,他保準直接調轉拳頭要來個一打三,連點兒親情都不顧?」

  彭超B嘆了口氣:「我信!誰家沒個傻缺兒子?」

  一陣沉默過後,彭超E嘿嘿一笑:「咱們大可以這樣干……」

  …………

  長街之外,即便是夜已深沉,有處鋪面依舊是燈火通明。

  約莫十幾二十個工人手上活計不停。。

  在月光下,他們正忙碌著切割、打磨和運輸石材。

  這些東西,有的色彩斑斕,有的則呈現出沉穩的灰色,全都是從附近的山脈中開採出來的上等石材。

  一位老工人在一塊巨大的花崗岩上敲擊著,他的動作雖然緩慢,但每一次敲擊都充滿了力量。

  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個壯麗的雕像逐漸顯現出來。

  那是一個獅子的形象,肌肉飽滿,眼神威武。

  其他工人則在搬運著石材,他們將一塊塊沉重的石塊搬了進來。

  遠遠看過去,這間鋪面氣勢恢宏,門前兩根巨大的石柱,上面刻滿了曼妙的圖案。

  一整塊古樸的實木牌匾被掛在正中央,上面用塊紅布緊緊地包裹著。

  門前有監工環視一圈後頗為欣慰地點著頭,對旁邊人講道:「這才有個妓院該有的樣子嘛!若不是那位大財主捨得花錢,咱們兄弟哪還有這等活干?」

  旁邊隨從看了看身後那家賣特色菜的酒樓,有些不解地問道:「為什麼非要開在人家對面嘛!難道這倆家認識?」

  監工嘿嘿一笑:「何止是認識,我敢保證,等過幾日這裡開張的時候,對面那直接能炸起窩來,你信不信?」

  「還有這種事兒?」隨從八卦體質瞬間洋溢起來,本想問個究竟,奈何監工總是賣關子,不說清楚。

  「聽說這家妓院的背後老闆是個女的,好大的本事啊,能捲來那麼多的錢。不過幹什麼生意不好,非得幹這種別人瞧不起的事?」

  「我哪知道!」監工瞪了對方一眼,隨後滿臉壞笑道:「我只知道開業定會大酬賓,咱兄弟窩了那麼久的火氣終於有釋放的一天了!」

  「對啊!」隨從看著這裝修豪華的門面:「瀚海縣終於從內亂中緩過勁兒來了。有酒有肉,有女人有歌舞,才真正是咱心目中該有的樣子…」

  「是啊!」監工同樣嘆了口氣:「山賊?霍亂?貪官?惡霸?這些通通過了一遍後又咋眼間全都不見了。普通縣民能盼望個啥?只求這瀚海縣回歸到它原本的樣子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