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
車裡,顧念施忍了半晌,終是忍不住開口問。
儘管有些事,她猜出了大概,還是想親口求證。
宗城還黑著臉,貌似還在氣頭上。
顧念施等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他壓著脾氣問:「你為什麼跑來參加這種局?」
她拿出現成的答案,「程夏跟蔣媛在科室關係好,我是陪程夏來的。」
「來找金龜婿?」
他語氣輕佻。
她壓了口氣,輕聲說:「多個朋友多條路,多認識些朋友沒什麼壞處。」
他輕哧了一聲,「往槍口上撞的滋味怎麼樣?」
顧念施臉色變了變,今晚如果他不來,她不知道會如何收場。
她在別人的領地里,跟人硬碰硬,很可能會碰個頭破血流,然後狼狽退場。
臉都丟盡了,就別指望還能找到什麼投資人了,她的名字很可能會成為一個天大的笑話。
她吸了口氣,扭頭看了他一眼,不太自在地說:「謝謝你。」
他的側臉線條貴氣十足,眉眼深不可測,鼻樑挺拔得過分囂張,身上的黑色襯衣,映著這張狼性十足的臉,在光線暗淡的車裡,讓人忍不住臉紅心跳。
尤其是此刻,他剛剛解救她於水火,之前對他的那些怨氣,自然而然地消融了一些。
他側過頭來,掃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想好了怎麼謝再動嘴,我特意趕過來,你動動嘴皮子就完事了?」
顧念施眼睛盯住他的臉,如實發問:「誰讓你來的?」
她本意還是想搞清楚,到底是誰通知他的,他又為什麼會趕過來?
可這話傳進宗城耳朵里,就變了個味。
他在心裡懷疑這女人,心是鋼筋混泥土澆築的嗎?冷心冷肺的東西。
他一下子氣得不想說話了,掏了根煙給自己點上。
顧念施看他又不出聲了,心裡一急,忍不住說出自己的推測:「是不是今晚的局你早就知道?是蔣森告訴你的?林念慈故意讓蔣森接近我,甚至勾引我,為的就是想讓你來這恰好看見我跟蔣森好?」
他沉著臉,吐著煙,煙霧繚繞下,他的眉眼看不出什麼情緒,「蔣森怎麼勾引你的?」
顧念施看到前後升降板緩緩地升了起來,臉上一瞬發臊,她壓著那股羞怒,出聲質問:「既然蔣森是你的人,為什麼你還要他配合林念慈演戲,故意接近我,有必要嗎?他完全可以不聽林念慈......」
「試探試探你的定力。」
他突然出聲打斷她。
顧念施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羞的,雙頰飛起一抹駝紅,今晚她臉上化了簡單的淡妝,塗了口紅,唇色瀲灩,平日裡澄淨的雙眸也似起了漣漪,像是攪亂了一汪春水。
宗城一隻手夾著煙搭在車窗上,另一隻手上,兩根手指還纏著白胖的紗布,像是根本沒有拆開換過。
他的臉一直朝著車窗外,夜晚市中心嘈雜的聲響傳進車裡,可車裡還是安靜得讓人心裡發慌。
「蔣森長得怎麼樣?」
他突然扭過頭來,問她。
顧念施突然看到他的臉,短暫愣神,半秒後腦子裡浮現出那張人神共憤的混血臉,實話實說:「還可以。」
「可以怎麼沒上鉤?」
她眉心微擰,「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他輕哧了一聲,「眼光還挺高」。
緊接著,又補了句:「你喜歡什麼類型?」
顧念施聽見心裡「噗通」一聲。
一入校的時候,程夏跟她念叨過,「你長這麼張臉,不得不多長個心眼兒,男同學找你學術交流,不一定是衝著你是學霸,同樣的,有男生問你『你喜歡什麼類型』的時候潛台詞就是『你看我行不行』。」
結合他今天跟林念慈說的那番話,「我喜歡誰,想寵誰,睡誰,跟你一分錢關係都沒有......」
顧念施腦門一熱,根本控制不住不多想,後背也隱隱地發涼。
「我喜歡醫生,喜歡站在手術台上跟死神一決高下的男人。」
他沒再出聲,過了會兒,他按滅了煙,隨手扔了菸頭,扭過頭來,問:「用不用給你介紹?還是有目標了?」
她眼色一滯,隨即眼球一轉,點頭「嗯」了一聲。
「挺好」,他語氣一沉,「有目標怎麼跟宗浩文勾搭在一起?」
顧念施覺得他問得實在太多了,硬著頭皮編謊,「也是剛有。」
宗城腦子裡立刻浮現出那晚躺在醫院病床上的那隻弱雞。
這些天,她鞍前馬後不辭勞苦地在醫院照顧,原來是在醞釀感情。
他扭回頭去,下顎線繃著,一個字都沒再說。
直到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看了眼屏幕,拿起來點了接聽。
「二爺,到家了嗎?我今天可把林念慈給得罪了,你可得給我做主啊。」
宗城沉著臉:「要什麼?」
蔣森聲音諂媚:「開玩笑,我就想讓你明白我對你的心意,順便親眼看看我的情敵到底什麼來頭。」
宗城斂著氣沒出聲。
「美是真的美,也挺有脾氣,就是,事業心太強,沒趣。」
宗城的視線往顧念施身上瞥了一道,「什麼事業心?」
「兩句話沒說,她就跟我打聽房產市場,估計有心想投資房產,女人有錢不去買包,去買房子,有點兒頭腦。」
宗城掛了電話,朝她轉過頭來問:「你想找他投資什麼?」
顧念施聽見「轟」的一聲響,扭過頭去,看了他一眼,慢半拍回:「沒什麼,隨便問問。」
「想投資房產?」
「沒有。」
「想買房子了?」
「不是」
他語氣帶了絲焦躁:「想要什麼就說。」
顧念施愣了下,疑惑地盯著他,他臉上有片刻僵硬,隨後添上了後半句:「說出來才知道能不能做成買賣。」
顧念施有一瞬是有衝動的,話都到嘴邊上了,卻被他後邊那句給噎了回去。
是啊,他怎麼可能那麼好心,他一個商人,從不做賠本的買賣。
早上他拿給她那套茶具的時候,她就已經猜到了,他想要的恐怕是她的身體。
只是沒想到,她剛才都承認有喜歡的人了,他還要跟她「做買賣」。
道德底線呢?
他現在身邊沒有女人,而他那方面的欲望有多強,她深有體會。
如果可以出賣身體,她為什麼要堅持熬到現在?
只是,如果真的熬不下去了,她說不準真的會來跟他談這筆買賣。
只是那時誰知道,他身邊會不會已經有女人了呢?
「我沒什麼想要的。您能按時付我薪水就夠了。」
他別開臉,雙眸微微眯起,吐了口煙,沒再說話。
顧念施也把臉轉向了另一側窗外,今晚夜色越發迷濛,她沉著眼,想到今晚跟林念慈對峙時的種種,心裡又壓了快石頭,前路上的阻礙越來越多。
太難了,簡直看不見一絲光亮。
到了老宅,顧念施下車的同時,扭頭問:「今晚還需要按摩嗎?」
他語氣陰沉著,「你一個醫生,問病人?你是沒打算給我治好?」
顧念施抿了抿唇,一個字都沒說,乖乖跟在他身後,進了他的院子。
他院子冷清,大概是不習慣身邊有旁人,有事的時候才會叫傭人過來,偌大的一個院子裡,顯得格外寂靜。
顧念施之前在這住的時候,還沒覺得怎麼不自在,但是今晚或許是聽到了林念慈那些瘋瘋癲癲的話,她現在看他的時候,都像是有了負擔。
他進門就旁若無人地換鞋,脫衣服,完全無視她。
她抬眼的功夫,他身上的襯衣扣子已經解開,她想移開視線,但是眼球有些不聽使喚,轉眼,襯衣就被他隨手扔到沙發上了。
她仗著他背對著她,盯著他的寬肩勁腰沒挪眼,呼吸不自覺地放緩。
「看夠了嗎?」
他猛地轉過身子來,她直勾勾的視線一下子被當場逮住。
顧念施心跳漏了一拍,不是被嚇的,是看到那些層層疊疊,整齊有序的肌肉塊塊出於生理本能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