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您應該習慣一下用左手。」
宗城等了半天,等來她這麼句話。
他沒辦法強行命令她非逼著她把餛飩餵進他嘴裡。
那就真有點厚顏無恥了。
「您慢慢吃,我先回醫院了。」
她說著就拎上東西要開車門,擺明了是著急去送飯。
「回來」,他沉著聲叫住她,「撞你的人抓住了。」
顧念施慢慢扭回頭來,疑惑地問:「警察不是說人還沒找到?」
她問出口的功夫,自己已經給出了答案,人是被他抓去了,警察當然找不到。
他默然不語的表情也證實了這一點。
宗城手裡捧著那盒小餛飩,語氣淡淡道:「人已經交代了,是宗池派來的,我在收購宗浩文父子的公司股份,宗池買了個殺人犯來傷你,目的是要報復我,江雪華今天來找你是想和解,她應該給你開了豐厚的條件,單就雇凶傷人這件事來說,當事人是你,你有權利選擇要不要跟他們和解。」
這段話信息量很大,顧念施仔細琢磨著他的意思,他是說,他已經掌握了宗池雇凶傷人的證據,但是她如果想和解的話,選擇權在她,他可以放棄這個可以把宗池送進牢獄的機會。
顧念施這會兒才徹底確定,她之前所謂的「人肉誘餌」真的是無稽之談,確實如他所說,他壓根沒想利用她來對付宗池父子。
毫無疑問,江雪華自然願意私下和解,可以給出一大筆賠償。
顧念施是很缺錢,但是她同樣痛恨宗家父子,宗浩文將她一次次置於絕望,宗池差點要了她半條命。
她沉默了會說:「這件事當事人不是我,是楊瑞,我不能替他做決定。」
宗城盯著她,唇角微微上挑:「他能替你擋刀擋槍,你替他做不了決定?你們這算什麼關係?」
顧念施撇開他的視線,正色道:「我們只是普通同學,所以,這件事我沒辦法替他做主。」
他聽到這句,終於眉眼舒展,「把飯吃了,我送你回醫院。」
他語氣不容辯駁,莫名地讓人不敢拂他的意,她看了眼時間,慢半拍關上了車門。
好在他吃飯的時候,向來食不語,兩人坐在車裡,一人手裡捧著一盒小餛飩,安安靜靜地吃飯。
事實證明,宗城用左手的熟練程度,並不輸右手,只是動作慢了點,他平時吃飯就斯斯文文,細嚼慢咽,這會兒比平時還要慢十倍,好像她越著急,他越是慢慢吞吞,可她又不敢開口催,生怕一催他,他再讓她餵。
顧念施先吃完了,被迫坐在副駕上,等著他結束用餐。
她不得不承認,有些人的貴氣和教養真的是刻在骨子裡的,就他這副衿貴模樣,不知道地還以為他手上捧得是什麼山珍海味。
她懷疑他們倆吃的是不是兩盒一樣的餛飩。
等啊等,終於他吃完了,很給面子地都吃光了。
顧念施忍不住問:「我們學校食堂的口味還行吧?」
「還行」
顧念施剛想感慨,從他口中聽到句褒獎還真難得,誰知他緊接著就語氣不屑地道:「可惜養出了一群酒囊飯袋、不中用的玩意兒。」
她知道他口中的酒囊飯袋指的是誰,但是「不中用的」又是指誰?
不等她琢磨明白,他自己先開了口:「你同學在床上躺了多久了,是骨折還是殘廢了?一個大男人連頓飯都自理不了?」
顧念施這才明白過來,他在罵楊瑞。
可剛才是誰傷了兩根手指,就叫別人餵飯來著?
這話,顧念施忍著沒說。
她想了想說:「不是他的原因,是我主動要照顧他,另外,我給他找的護工後天就能到了,我到時候就可以回老宅工作了。」
宗城聽見她維護那個男人心裡很是不爽,但是她說後天就能回去了,不由得把心裡那股怨氣壓了下去。
他啟動車子,將顧念施送回了醫院。
顧念施回到病房的時候,程夏也在。
她剛進門,就被程夏一把抓住,逼問:「宗二爺送你回來的?」
「你先吃餛飩,還熱著,等急了吧?」
顧念施把手裡的餛飩遞給楊瑞。
「吃什麼餛飩啊,我們吃瓜都吃飽了」,程夏激動地捏著顧念施細嫩的胳膊,臉上眉飛色舞,「宗二爺在學校食堂門口以一敵二,把人打得鼻青臉腫,視頻都在咱們學校網站上傳瘋了,到底怎麼回事啊,快說說,我怕打擾你,忍著沒給你打電話,快把我憋出病來了。」
顧念施看了眼楊瑞,顯然他也看過視頻了,他的視線落在顧念施臉上,帶了絲探究和審視的意味。
她淡定解釋道:「許川找我的茬,在食堂門口堵我,宗城恰好在,替我解圍,但許川和他隊友目中無人,挑釁宗城,活該被打。」
「就這樣?」
程夏見顧念施一臉坦然的模樣,繼續追問道:「我聽護士說今天不是有個什么女人來找你出去的嗎?宗城怎麼會來?」
顧念施把今天江雪華見她的事,一一交代了,她絲毫沒避諱楊瑞,因為楊瑞不顧生命安危救了她,她沒法再把他當外人。
她說完,認真地看著楊瑞說:「選擇權在你,如果你選擇和解,我可以找江雪華談,爭取最大的賠償金額。」
楊瑞面色很難看,一方面是因為剛剛得知她身上所承擔的巨大壓力和這段時間來經受的種種遭遇,一方面為她對他的誤解。
最終,他語氣堅定道:「我不同意和解。」
顧念施跟他對視一眼,點頭應下。
宗氏集團18層總裁辦公室,宗城一條腿剛邁進去,就聽到一道刺耳的男聲打室內響起:「喲,打架的回來了?」
宗城瞥了一眼,顏懷棠和安東兩人在沙發上面對面坐著,看樣子是在等他。
他一臉懶得搭理人的模樣坐回自己的辦公椅上,隨手抽了根煙點上。
顏懷棠馬上跟過來,一臉要笑不笑的欠揍樣兒,「怎麼了這是,打人打得還不痛快?那倆小狗崽子碰上你也是倒了八輩子大霉,聽說有一個牙床都被你打散了架,哪來的這麼大戾氣?」
宗城嘴邊吸著煙,撩起眼皮白了他一眼。
顏懷棠絲毫不在意他眼神里濃濃的警告,一副津津樂道的模樣,「這麼大把年紀了,還跟幾個學生過不去,說你什麼好,是不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連自己什麼身份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