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施跟在宗城身後,手裡拎著小餛飩,就這麼堂而皇之地離開了事發現場,身後留下一群人目瞪口呆。
連學校保衛處的人都不敢出聲,也就沒人敢攔。
顧念施跟著宗城重又上了勞斯萊斯。
兩人在車裡坐下,她才看到他右手兩根手指骨節有血隱隱滲出來,除了血,還有玻璃碎渣,應該是剛才打人的時候,那個男生臉上戴的眼鏡鏡片碎了,扎進了他手指。
「你等我一下。」
顧念施說完,就打開車門跑走了。
宗城沉默地坐在車裡等,2分鐘後,她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手裡拎回來個紙袋子。
她上了車,關上車門,接著把袋子裡的東西掏出來,有衛生棉球、碘伏、一隻小鑷子和紗布。
「我管校醫務室借的,你把手給我,我給你處理一下,手上傷口不處理,感染的風險很大。」
她一臉嚴肅,那模樣倒是有幾分醫生的架勢。
宗城手指微動,想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心裡已經開始隱隱發癢。
她見他遲遲不動,也顧不得其他,伸手就把他搭在方向盤上的右手拉了過來。
他那隻骨節分明的大手被她兩隻小巧的軟手一摸,差點沒忍住縮回來。
那雙手軟若無骨,觸感細膩柔滑。
他強忍著那股滋滋往上鑽的電流,用冷漠掩飾心悸,沉著聲道:「張口閉口就是『感染』,『風險』,醫生的通病嗎?」
她像是沒空理會他說了什麼,一隻瑩白的手托著他的手掌心跟他掌心相貼,一隻手拿著小鑷子,全神貫注地將扎在他手指上的鏡片碎渣挑揀出來。
她的臉湊得很近,近到他手背上的皮膚都能感觸到她溫熱的呼吸,一縷一縷的,像溫暖纖細的羽毛,一下一下撩撥在他的心坎兒上。
他朝窗外扭過頭去,喉結滾了滾。
他剛轉回頭來,就見她低頭,嘟著那張櫻紅的小嘴朝他的手又湊近了些,下一秒,一股溫熱似乎還透著絲甘甜的氣息撲到他手指上。
她竟對著他的手指吹氣。
體內一股血氣直衝到腦門,身體的本能讓他下意識要把手抽回來,卻被她及時握住,緊接著又有一股熱氣從她小嘴裡出來,鑽進他的手指縫裡。
他手背上的幾道青筋立馬繃緊。
原本倚靠在座位上的身子,也一瞬坐直了,他啞著嗓子問:「你幹什麼?」
顧念施抬起臉來,認真地說:「我怕會有細碎的鏡片殘留。」
宗城吊著一口氣,不上不下,冷著臉說:「別吹了。」
再吹會要他命。
顧念施低頭拿起棉球,蘸了碘伏,往他傷口上仔細塗抹,宗城暗暗鬆了口氣,扭回頭去,用左手從煙盒裡抽了根煙出來,單手點上,吸了口救命煙。
「你跟他們說,我是你男朋友?」
他抽了會兒煙之後,突然不咸不淡地問。
她慢半拍抬起臉來,臉色微紅,開口解釋:「情況特殊,我是為了......」
他直接冷聲打斷:「你有時間跟他們浪費口舌,不如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顧念施懷疑,他是不是因為她拿他出來當擋箭牌,不高興了,所以馬上出聲說:「我知道了,下回遇到這種事,我肯定不說您是我男朋友了。」
宗城喉嚨一噎,一口煙沒吐出去,連聲咳了起來。
他咳得厲害,手都跟著抖,她鬆開他的手,等他咳完了這陣,才又把他的手拉過來。
顧念施給他處理起來,比平時要慢,她給自己處理傷口的時候簡單利落,但給他處理起來,幾乎是十萬分的小心。
她知道他這人平時衿貴得很,出入隨身都有保鏢,今天實在是被許川他們逼得迫不得已才動了手。
她給他抹完碘伏,又拿紗布一圈一圈地幫他把傷口仔細包紮起來。
宗城一邊吸著煙,一邊任由她侍弄他那隻手,隨著她一次又一次漫不經心地碰觸,他腦子裡的理智和身體裡的血氣發生一次又一次的猛烈對沖和碰撞,在體內掀起一波波滔天巨浪。
他面上有多冷靜,骨子裡就有多瘋狂,天知道,短短十幾分鐘內,他腦子裡已經將她推倒了多少回。
終於,纏好紗布,她放過了他的手,「關節的位置本來就癒合得慢,這幾天手不要碰水。」
她把東西收拾進袋子裡。
宗城把菸頭按滅,垂眼往手上看了看,兩根手指指節上被纏了厚厚的兩圈,打個彎都費勁,他語氣裡帶了絲嫌棄:「你給我手指頭綁成了木乃伊,我還能幹什麼?」
顧念施搭眼仔細看了看那兩根圓圓滾滾的雪白「手指」,沒忍住,笑了出來,她邊笑邊不好意思地解釋,「這樣不打彎,能好得快一點。」
他面無表情地說:「怕是傷口好了,手指變成殘廢。」
顧念施想想那個兩根手指直立行走的畫面就莫名搞笑,她強忍著,把笑憋回去,溫聲勸道:「我保證不會殘,真殘了,我負責到底。」
話音剛落,就聽見他悠悠地問:「怎麼負責?」
顧念施心裡一頓,抬眼看他,他幽深的視線壓得沉甸甸的,帶了絲探究的意味,她心底一動,視線從他臉上移開,斂了笑意,淡淡地說:「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好了。」
說完,她趕忙轉移話題,「先吃飯吧」,她邊說,邊把袋子裡的餛飩拿出一份來,打開蓋子,又把塑料的餐勺遞到他左手上。
她剛才見識過了,他左手跟右手一樣能打,吃飯應該一樣不在話下。
宗城從她手上接過餛飩,腦子裡跳出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說:讓她餵給你吃,另一個跳出來說:算了吧,別自討苦吃。
猶豫的功夫,耳邊傳來她的聲音:「你左手應該沒問題吧?」
他扭頭瞥了她一眼,嘴巴比腦子快一步出聲:「不太行。」
顧念施臉上一滯,遲疑了一會兒,才試探性地問:「那,你是想自己吃,還是......」
「我餵你吃」,這幾個字有些燙舌頭,她憋了半天,硬是沒說出來。
「你餵我。」
難以啟齒的幾個字,終是被他肆無忌憚地說了出來。
顧念施臉色「唰」地一紅。
宗城沉著一張臉,看似波瀾不驚,實則凝神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