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野話剛說完,宗城就把電話掛了。
程夏覺察出宗城和顧念施的不對勁,不放心顧念施,起身推開病房的門進去。
顧念施闔著眼,臉上有尚未擦乾的淚痕,程夏心裡一緊,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她邊仔細打量著顧念施的表情,一邊試探著問:「你和二爺怎麼了?我剛才聽他跟唐野打電話說,他要去多倫多,到底怎麼回事?他是不是又吃段學長的醋了?」
顧念施聽到宗城要去多倫多,心裡猛地一頓,啞聲問:「他有沒有說去幹什麼?」
程夏:「我聽唐野說宗池兩口子在那邊,本來二爺是叫他過去把人帶回來的,我聽他剛才跟唐野在電話里交待,讓唐野過來,保證你的安全,他要親自去。」
顧念施呆呆地愣了幾秒沒有出聲,她剛醒了,他就要走,甚至都不跟她說一聲。
或者說,這個決定應該是他剛剛決定的吧,他們兩個人心裡都擰著疙瘩,他這是想暫時避開她。
顧念施心底冰涼一片,有種被捨棄和置之不理的感覺,他這麼快就對她失去耐心了嗎?
她承認剛才,她一氣之下叫他出去,是在氣頭上,她只是生氣,她和段楚瑜都這樣了,還不能證明他們之間的清白嗎,可宗城還在介懷,她就差把心剖開來給他看了,他到底要她怎麼樣,他才滿意?
當然問題的根源還在於宗昭,那天他醉酒之後發生的事,始終籠在她心上,像是揮之不去的陰影,但她就算掰開了揉碎了去說,宗城回應她的只有一句話:他沒做過。
現在他們兩人像是隔著兩條巨大的溝渠,即便是想靠近,都沒辦法像以前一樣推心置腹、親密無間。
程夏看著顧念施臉上一片落寞,她低聲勸道:「是你剛才把他趕出去的?」
顧念施:「他在哪?」
程夏:「就在門口坐著呢,哪都沒去,臉色挺差的,我聽說他是連夜坐飛機從義大利回來的,一下飛機就聽說你不見了,人都快急瘋了,讓安東把宗浩文帶出來,親自動手往宗浩文身上捅了十幾刀,這才威脅宗池把你放了。」
她壓低了聲音道:「宗浩文現在還在icu里躺著呢,大概率是活不了了,把人活活捅死,還把罪證寄到仇家手上,這事也就宗二爺能幹得出來,他是真逼急了,不然以他的身份地位,哪裡會幹出這種不理智的事?為了早點把你救回來,他是連身家性命都不要了。」
顧念施臉色瞬間一白,她還沒來得及問他是如何找到她的,她不知道宗城用了如此高的代價,他一向對自己做的事隻字不提。
心口鈍得難受,懊悔、擔憂、心酸......一時間全部充斥在心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五味雜陳。
程夏:「我讓他進來吧,你們倆好好聊聊,這麼僵著,你倆心裡都不好受。」
顧念施點點頭。
然而程夏剛走到門口,剛才宗城坐的位置已經空了。
程夏心裡一提,對著門口的保鏢問:「二爺呢?」
保鏢:「段楚瑜醒了,二爺剛過去。」
程夏眼睛一亮,立馬轉身進病房,跟顧念施傳達好消息,「段學長醒過來了!」
顧念施掙扎著緩緩從床上坐起來,「人怎麼樣?」
程夏:「我剛聽保鏢說的,二爺已經過去看了,還不知道具體情況,但他失血量大,能在這麼短時間內醒過來,簡直是萬幸。我過去看看他,具體情況回來告訴你。」
她說著就要走,顧念施及時叫住她,「你推我過去。」
程夏微微一頓,「你能行嗎?」
顧念施點頭道:「我想親眼去看看他。」
昏迷之前她記得清清楚楚,段楚瑜被第二次注射進藥物後,反應非常劇烈,他拿頭往牆上撞的時候,是拿出了赴死的決心,那些猛烈的撞擊聲猶在耳邊。
顧念施控制不住去想,假若段楚瑜沒有跟上來,假若跟她關在屋子裡的男人不是他,她又怎麼可能逃過一劫。
是段楚瑜用自己的生命為代價護了她的周全和清白,假若他有任何閃失和不測,假如他留下任何後遺症,她都沒辦法讓自己置身事外。
程夏跟護士要來了輪椅,並攙扶著顧念施坐進去,隨後推著她來到了段楚瑜的病房門口。
程夏往病房門上敲了幾聲後,房門被一個保鏢從裡面打開了。
同樣的VIP病房,跟顧念施那間是一樣的格局,外面是一個小型會客廳,裡面是病床。
程夏推著顧念施剛進去,沙發處背對門口的熟悉身影正好轉過身來。
兩人隔著幾米的距離目光相對,顧念施清晰地看到宗城眼裡的神情從意外過渡到沉冷.平靜。
沙發上坐在宗城對面,稍顯年長的男人先站了起來,「你是......顧念施?」
顧念施的目光從宗城臉上移開,點頭應道:「我是,聽說段學長醒了,我過來看看。」
男人表情略顯僵硬地往宗城臉上看了一眼,接著顧念施的方向迎了兩步,出聲道:「請跟我來吧。」
宗城仍在沙發上坐著,沒站起來,視線垂著,沒出聲。
顧念施心口再次一悶,程夏推著她朝裡面的病房裡進。
病床上,段楚瑜閉著眼,整個頭部都被紗布包住了,臉上沒有絲毫血色,許是聽到了動靜,他極其緩慢地睜開了眼。
顧念施仔細觀察著他的神色,低聲叫他,「段學長。」
段楚瑜眨了眨眼,似乎是怕自己聽錯了,又像是擔心自己視線模糊認錯了人,他試探著啞聲叫她:「顧念施?」
顧念施一邊點頭,一邊回應,「是我,我沒事了,你感覺怎麼樣?」
段楚瑜閉了閉眼,緩緩地吐出一口氣,淡淡道:「你沒事就好。」
顧念施心底一熱,忍不住又問:「眩暈和脹痛嚴不嚴重?」
......
顧念施在段楚瑜的病房裡待了十幾分鐘,等她被程夏推出來的時候,外面會客室的沙發上已經是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