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夏給顏懷琪做了必要的檢查之後,又對其進行了洗胃和藥物輸入。
經過一番治療之後,顏懷琪終於清醒了過來,程夏叮囑護士對其留心觀察之後才回到了值班室。
她從急診室一出來,一直等候在門口的唐野抬腳便攔住了她。
程夏臉色稍頓,隨即抬起頭來垂著眼,語氣平靜道:「人已經醒了,已經洗了胃,還要再留院觀察24小時,這期間飲食注意一下,以無刺激性的流質食物為主。」
她說完抬起眼皮來,看了他一眼,他不說話,但視線緊盯在她臉上不放,恨不得透過她那張臉直射進她骨頭縫裡去。
他不出聲,她雙手插著兜抬腳往旁邊走。
只是剛走出兩步,他大步一邁,再次攔住她的去路。
她心底狠狠一揪,微微蹙眉看著他。
「你去哪?」
他沉默半晌,終於出聲,在夜晚的走廊里,聲音顯得莫名低沉混沌。
程夏手心攥緊,故作平靜地回:「回值班室。」
他又問:「還有別的病號?」
程夏沒明白他問這個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想叫她守在急診室?
她搖了搖頭,隨即又補了一句:「顏懷琪應該沒事了,有值班護士在裡面,有什麼需要可以跟護士說。」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隨後道:「這是累了?」
從7點到現在,夜班才剛開始沒多久,她已經處理了兩起車禍送來的受傷人員、搶救了一位割腕自殺的女孩,顏懷琪是被送來的第四撥病號,她作為醫生沒精力在裡面一直守著。
程夏舌底微微一酸,沒出聲,抬腳往一邊走。
他沒再追上來,只是原地站著,側頭看著她拐進了前邊的醫生值班室。
程夏走近辦公室,隨手關上房門,從座位上坐了下來,心臟抑制不住地縮緊。
腦子裡是他抱著顏懷琪衝進急診室的畫面,當時,他臉上的焦躁和擔憂顯而易見,顧念施說他們都把顏懷琪當妹妹,從今晚的事情上看來,這個妹妹的分量果然很重。
可說是妹妹,畢竟他們沒有血緣關係,誰又能知曉,在他心裡,他把這個妹妹到底放在了什麼位置上?
他不是也曾三番兩次地逼著她叫他哥哥來嗎,他對當哥哥這件事果然情有獨鍾。
程夏趴在桌子上,閉著眼,但疲累的神經卻怎麼都沒辦法靜下來,他剛剛盯著她的那張臉時不時地跳到她眼前,讓她心裡煩亂得要命。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睡著,迷迷糊糊的,她感覺到身子被人從後面碰了下,突然驚醒。
她一扭頭,正對上熟悉的那張臉。
他兩手揪著他剛才身上穿的那件黑色皮衣外套,看樣子是本打算往她身上蓋。
她心裡一跳,從座位上扭身站了起來。
「這麼睡不怕感冒?」
他邊說,邊面色無意地把衣服往自己肩上一搭,往身後退了兩步。
程夏臉上還帶著點惺忪的睡意,沒想到自己真睡著了,她看著他問:「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唐野往身後一瞥,一屁股坐在了一把椅子上,抬眼盯著她不緊不慢地回:「有一會兒了。」
聞言,程夏臉色微僵,她不太能想像,她在這睡著覺,他在這待著,這個畫面一想,她就有些頭皮發麻。
她移開視線,讓自己臉色恢復淡定,轉而問他:「顏懷琪呢?」
他淡淡地回:「有人在陪。」
程夏沒再繼續打聽,她下意識地隨手整理桌上的東西,裝作不經意地問:「你來這裡幹什麼?」
他好一會兒沒吱聲,她不禁抬眼去看他,她視線剛撞進他眼裡,就像是被他明目張胆的眼神死死勾住了,想收都收不回來,心跳在瞬間徹底亂了節拍。
半天,他語氣陰沉沉地反問:「你說幹什麼?」
程夏手上的動作被迫停住,她老老實實地說:「我不知道。」
她確實不明白,他那麼在意顏懷琪,這時候不應該陪在顏懷琪床邊嗎?
他像是被她這個回答給氣著了,那張邪肆的臉瞬間更陰沉了。
大半夜的,他們單獨待在辦公室里,看見他此刻的臉色,程夏控制不住地想起他以前對她幹過的那些離譜事兒,
程夏裝著面不改色的樣子,又把手放進白大褂口袋裡,讓自己強行穩住陣腳。
唐野的確是憋狠了,內心無數次升起一股衝動,想讓眼前的女人好好知道一下,他到底為什麼大半夜跑進她辦公室里來守著她。
可他終是忍住了。
唐野:「當面說說,你今天中午打的那通電話什麼意思。」
程夏眼皮微垂,想到中午那通電話,她的確有些意氣用事,但現在來看,似乎她那麼做,也並沒冤枉他。
她聲音冷冷道:「覺得挺沒意思的,不想再糾纏下去了。」
他啞然失笑,明顯停頓幾秒之後,才慢半拍出聲:「有喜歡的人了?」
她蹙眉盯著他,臉上斂著怒氣,一口否認,「沒有。」
他愣了一下,隨即用生硬的口吻說:「不可能。」
程夏臉上露出被倒打一耙的錯愕,她竟是氣得一時說不出來話。
「真沒有?」
他視線緊鎖著她的臉,又問了一遍。
程夏懶得再否認一遍,主要覺得匪夷所思。
他臉上的神情微微一松,「那是為什麼,總得給我個理由,讓我死也死個明白。」
從中午一直到現在,程夏心底酸得要命,可有些話,她不知道該怎麼張嘴說。
他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程夏知道她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他不會走。
沉默許久,她終於繃著臉出聲道:「我以為你已經交了女朋友,我們沒有再聯繫的必要了。」
他很明顯怔愣了一下,隨即唇角微微一挑,要笑不笑的樣子問:「你這是從哪聽說的?」
程夏一眨不眨地回:「親眼看見的。」
他面色一斂,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手撐著桌面,一手撐在椅背上,半個身子朝她壓下來,語調緩緩地問:「何時、何地,都看見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