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顧念施呼吸平穩,睡沉了之後,宗城站起來,走到房門外,撥了個號碼出去。
電話響了三聲之後被接通,裡面傳來恭恭敬敬的男聲,「二爺。」
宗城冷沉沉地問:「劉局,審出什麼了?」
對面的人是北城公安局的一把,對方老老實實回道:「下面的人一直在審著,肇事司機在八年前因故意傷人罪在裡面待了八年,一個月前才刑滿釋放出來,進了一家貨運公司,據他自己交代,事發前一晚,他跟幾個同事通宵打牌,事發時,他開著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導致貨車失控,造成撞擊事故。」
「下面的人連夜去核查了此人所在的貨運公司,以及前一晚他所稱的跟他一起打牌的同事,也讓人去調查了他出獄後的這一個月來,跟他發生過聯繫的人,但因為他平時到處跑貨運,接觸的人源比較雜,查起來需要時間。」
對方說完,稍微停頓了下,見宗城不發一言,又補充了句:「但您放心,我們肯定會把這件事查到水落石出,給您和您的朋友一個......」
宗城面露不耐,直接打斷:「既然這件案子查起來費事費力,就不占用警局的資源了。」
對方停頓了許久,似乎把他這句話反覆咂摸了即便之後,才誠惶誠恐道:「二爺客氣了,這是我們職責所在,但......我們警方也非常願意能跟您合作,爭取一起快速將案件偵破。」
宗城淡漠道:「一會兒,我叫人過去。」
劉局:「好,那我讓下面的人做好一切準備等您的人來。」
掛了電話,宗城轉頭進屋,坐到床邊,見顧念施睡得踏實,他又起身走到病房外,給唐野打了電話過去。
不等對方出聲,他直接開口道:「去警局把人帶出來。」
唐野頓了一下,問:「現在?」
宗城:「跟劉局打好招呼了,直接去。」
唐野乾脆道:「好。」
宗城又叮囑了一句:「把人看好。警方在裡面想必該問的都問了,他既然咬死,應該是提前做好了應對準備,去查查他有沒有家人。」
唐野慢悠悠道:「50多歲的人了,八年前進去的,進去前應該有老婆孩子。聽說才放出來沒多久,吃牢飯還能吃上癮了?要麼有什麼軟肋被人捏住,要麼因為錢,是人就有弱點,我給他里外扒層皮不信他吐不出實話。」
電話掛斷,宗城又回到病床旁邊,在椅子上重新坐下。
凌晨2點左右,安東過來了一趟,他走進病房的時候,見宗城倚在那張座椅上,一看就是一直沒合眼。
宗城見他進門,扭頭便問:「有沒有動靜?」
安東知道宗城問的是常遠,他搖了搖頭,低聲回:「已經叫人把他妻子送回去了。」
宗城抬眸問:「他老婆情緒怎麼樣?」
安東微微嘆了口氣:「比較激動,但好在,常遠幹這一行,她有一定的心理準備,另外安排了人陪在她身邊。」
安東注意到宗城眸子裡已經有隱隱的血絲,他出聲道:「我在這替你守著,你去沙發上睡會兒。」
宗城垂眸,視線又落回顧念施臉上,淡淡道:「不用,你回去。」
安東知道勸不動,欲言又止,轉身走了出去。
顧念施這一覺睡得很踏實,恍恍惚惚間,她似乎做了一個夢,夢境似乎把現實重蹈覆轍了一遍,只不過夢裡,她坐在車子副駕上,而坐在駕駛座的人是宗城。
同樣是一輛巨型貨車朝他們的車飛奔而來,他們避之不及,慌亂間,她被宗城從車裡推了出去,她從很遠的地方掙扎著爬起來,看到那輛黑色的勞斯萊斯被巨型貨車直接撞翻,隨著一聲猛烈的巨響,車子轟的一聲在她眼前炸開。
她死死地盯著眼前的濃煙,剜心般的痛苦壓在她的心口,讓她瞬間陷入窒息。
她喉嚨里掙扎著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隨後,猛然睜開了眼。
病房的窗簾拉著,屋子裡很暗,她臉色驚慌地往一旁看了看,看到宗城的那一刻,她伸開手慌亂地去抓他。
宗城朝她貼過來,盯著她眼裡的神色,低聲問:「做噩夢了?」
顧念施這一刻的感覺像是溺水的人重新上了岸,她抓住宗城的胳膊,緊緊盯著他的臉,似乎在確認,現在這一刻是在夢裡還是現實。
宗城低頭,反手把她的手握在手裡,再次出聲問:「做了什夢?」
夢裡太可怕了,顧念施連說都不想說,她搖了搖頭,又抬起眼仔細打量著他的臉,他臉上儘是倦容,眼底的血絲分外明顯,他以前也失眠,但這張臉從未像現在這樣,她心裡揪疼,緩緩出聲說:「你去睡會兒。」
宗城連動都沒動,啞聲道:「我走了,你再做了噩夢找誰?」
顧念施剛要開口,宗城便打斷她,「睡不著,坐這,還安穩點。」
她知道他是怕了。
她突然發生這種事,其實最恐懼的不是她,是宗城。
在兇手沒揪出來之前,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再次發生,他沒辦法安心去睡。
他垂眸觀察著她的神色問:「還能不能睡著?」
顧念施慢慢地搖頭。
宗城:「睡不著就閉著嘴,聽我說。」
顧念施眉眼彎成好看的弧度,宗城盯著她那張面無血色的臉,淡淡道:「都這樣了,還想撩我?」
顧念施眨了眨眼,她喜歡聽他說話,不管是說什麼,只要開口,她就喜歡聽。
平常他是惜字如金的人,難得她可以聽他專門對著她講話。
但宗城怕再說點什麼會刺激到她的情緒,他停頓了一下說,「唱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