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心穎盯著顏懷棠的臉,整個人有片刻的發懵。
直到顏懷棠微微垂下頭,沉聲說:「以後跟男人打交道,多留個心眼。」
曹心穎直到這一刻才緩個神來,他已經給了她答案。
他間接默認了。
原來她表哥還有她母親的那些擔憂都沒有錯。
之前他兩次主動約她,昨晚在酒吧門口的「偶遇」以及今天早上在醫院的「演出」,這一切不過都是他糊弄她的技倆。
曹心穎知道此刻她應該是惱火的,她被他騙得團團轉不說還反過頭對他心存愧疚,他比大灰狼還要狡猾。
她做人一向坦蕩,最討厭欺騙行為,最無法容忍的就是朋友之間的不真誠,按理說,他已經踐踏了她的底線,觸了她的逆鱗。
她應該恨他厭惡他才對,可不知道為什麼,她生不起氣來,心裡有種很複雜的情緒,也許是因為這個答案被她隱隱地預料到了。
又或許,她實在對他這張臉討厭不起來。
「你剛才救了我一次,扯平了。」
良久,她很平靜地開口。
顏懷棠挑了挑眉,眼裡划過一絲意外,他以為以這丫頭的耿直脾氣,她不是該劈頭蓋臉地罵他一頓嗎?就算罵不出口,這功夫也該下車甩門離開了,沒想到還能老老實實坐在這,跟他做最後的清算。
她的心裡素質比他想像中的似乎還強一點。
顏懷棠掐了手裡的煙,淡淡地說:「我喝了酒,沒法送你,找人送你回去。」
他剛才都已經啟動車子了,那會兒沒說喝酒,這會兒想起喝了酒了?
擺明了他只是不想跟她單獨待著了。
曹心穎心裡的疙瘩又擰了一下,她一邊低頭解安全帶,一邊語氣平淡地說:「不用麻煩,我打車回去。」
顏懷棠沒再吱聲,就坐在座位上,看著她開車門下了車,隨後繞過車頭,徑直往馬路邊上走。
說來也巧,正好有輛空著的計程車在她身前停下,司機從車裡大聲問她:「姑娘,上不上車?」
曹心穎有片刻的停頓,她知道身後並沒有人追上來。
「走不走啊?」
司機有些不耐煩地朝她催促。
曹心穎僵著臉回:「走。」
她拉開后座的車門,忍著那股扭頭的衝動,直接坐進車裡。
顏懷棠看著車子在視線里漸漸遠去,像是心裡某個地方也一點點抽空。
他腦袋靠在椅背上,扭頭往空蕩蕩的副駕座位上掃了一圈,她並沒落下什麼東西。
原本就該如此,他一開始就不該招惹她,可還是一不小心招了,結果就成了現在這樣,沒想到到頭來,難受的是他。
顏懷棠自嘲地笑了笑,似乎笑他自己竟然做了回好人。
只是做好人的滋味兒著實不太好受,顏懷棠沒心情再回酒吧,在車裡坐了半晌,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出去。
電話接通,那頭傳來沉冷的男聲,「有事?」
顏懷棠一秒換上尋常的強調:「嘛呢?」
宗城瞥了眼廚房裡忙碌的女人身影,顧念施在給他熬中藥,他非賴著她,只有她熬的,他才喝。
宗城語氣不耐煩:「閒得?」
顏懷棠的確是閒得沒人撩扯了,才給宗城打電話。
他耐著性子問:「在老宅?」
宗城語氣不善:「想幹嘛?」
顏懷棠:「過去一趟。」
宗城:「什麼時間,你有毛病?」
顏懷棠看了眼時間,晚上9點多,對他來說往常這個點夜生活才剛開始,但對現在的宗城來說,恐怕這個點過去,正好要撞破他和顧念施的夜生活。
「小施施在?」
宗城停頓了幾秒後,問:「在哪受挫了?」
顏懷棠被戳了心窩,連狡辯的力氣都沒了,只笑著回了句:「說得哪裡的話。」
宗城:「過來吧,她一會兒回家。」
顏懷棠掛了電話,直接開車去了宗家老宅。
他剛進院子,就先聽到了唐野的聲音。
推門往正房裡進,顏懷棠笑著道:「看來,壞人好事的不只我一個,我放心了。」
唐野扭頭看了他一眼,罵罵咧咧道:「阿城說你失戀了,打電話叫我過來,我放下要緊事,特意趕過來看你笑話。」
房裡沒外人,除了宗城、顧念施就是唐野。
顏懷棠嗤笑一聲,一臉的不屑:「我失哪門子戀?狗都不信,你信?」
唐野不怒反笑,一雙濃眉大眼就那麼直勾勾地盯著顏懷棠,直盯著顏懷棠臉上的笑容一寸寸消失,他咧嘴一樂:「在曹心穎那碰壁了?」
顏懷棠又本能地冷笑了一聲,本想藉此表達出他的輕蔑和無視,結果後面的話一時沒跟上,底氣一下子就弱了。
唐野:「怎麼了這是,挫狠了,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聊聊唄,讓我們樂呵樂呵。」
這會兒,顧念施把中藥從廚房裡端了出來放到了宗城面前的桌上,她先前沒聽見他們的對話,抬頭跟顏懷棠打了聲招呼,「顏少,吃了嗎?」
顏懷棠硬擠出一絲笑容:「吃了,沒打擾你們吧?」
顧念施打量著顏懷棠的臉色不太對勁,不像平時那樣滿面春風,她笑著回:「不打擾,我給他熬完藥也要回去了。」
她說著便去拿自己的外套和包,宗城在她身後站起來,幾乎貼著她的身子往門外走。
顧念施走到門口,扭頭推了他一下,跟他拉開了一點距離,「別送了,我自己走。」
宗城臉上帶著明顯的不爽,要不是顏懷棠來,他還能跟她多膩歪一會兒。
顧念施沒理他,扭頭對著屋裡的其他兩個男人說:「我走了,你們聊。」
說完,她扭頭往外走,肩膀卻被人扳了回來。
「落了什麼?」
宗城眼底藏著不滿,聲音沉沉的。
顧念施知道他什麼意思,奈何當著其他人的面,有些行為,她做不出來。
他一眼看透她,摟著她的脖頸,低頭就吻了上去。
「哎呦」
「哎哎哎,當我們是空氣?」
宗城沒理會屋裡另外那兩人的叫囂,足足吻了1分鐘才鬆了口,他的目光鎖著她臉上的每一寸,囑咐道:「讓保鏢把車開進小區里,太晚了,不安全。」
顧念施沒記得他以前這麼婆婆媽媽,但又覺得暖心,她垂著眼回:「知道了,趕緊把藥喝了。」
說完,她毫不猶豫地轉身出了門。
他站在屋檐下,一直目送著她出了月亮門,身影消失不見,才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