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心穎聽見他用很公式化的語氣說:「有什麼話電話里說吧,我這兒走不開。」
曹心穎因為早先知道了她表哥跟顏懷棠說的那些讓他離她遠點兒的話,所以,這一刻儘管顏懷棠一再出聲冷落疏遠她,她也都能理解。
電話里怎麼可能說得清楚?
況且,她像是下定決心要做出些叛逆的舉動。
跟他一起吃頓飯而已,家裡人都草木皆兵成這樣,輪番電話轟炸,百般阻攔,她是成年人,不是像小時候一樣只因為一句「真乖」「真聽話」的口頭獎勵就默默打消掉所有的任性想法。
家裡人越是禁止她跟他見面,她越是想要去見他。
曹心穎捏著手機,語氣堅定地問:「您現在在哪?」
他隨口回:「酒吧。」
曹心穎已經知道那家酒吧的老闆就是顏懷棠,她知道他應該在那,「您大概什麼時間結束?我過去找您。」
電話里只有嘈雜的音樂聲,曹心穎等了好一會兒都沒得到他的回應,她猜測是不是他不確定幾點能結束,所以她又補了一句:「您結束之後打電話通知我一下吧,我等著您。」
她仍舊沒聽到他說什麼,只聽得到他身邊似乎有男男女女說話的聲音,她聽不真切,只聽得出場面似乎挺熱鬧。
她最後說道:「那您先忙吧,先不打擾您了。」
她沒再等著他回應,便主動掛了電話。
顏懷棠放下電話,身邊有人出聲喊:「顏少,還來不來了?」
麻將桌上三缺一,他的位置上坐著位漂亮的女公關,已經替他早就碼好了牌。
他將女公關從座位上推開,直接落了座,坐下的同時,側頭下意識掃了眼腕錶上的時間。
在此之前,顏懷棠手氣不錯,連贏了五局,然而被曹心穎的電話一打斷,開局,連輸三盤。
旁邊人打趣,「顏少,怎麼回事?剛才這個電話來得不是時候啊。」
打麻將忌諱中間打岔,一旦有了好手氣,一鼓作氣則會越來越好。而接連的被打岔,再好的運氣也會被打散。
又有人打量著顏懷棠的臉色,語氣玩味地說:「哪個妹子打的,這不得回頭好好調教調教?」
其他人都笑起來,顏懷棠垂著眼,臉上也露出淺淺的笑意。
曹心穎掛了電話,從醫院下了班,直接打車去了」卡哇伊」酒吧。
這時候才不到7點鐘,但是天色早已經黑了,酒吧里已經人潮洶湧。
她很少來酒吧這種地方,平時除了上班之外,最大的愛好就是在家裡睡覺,最開始耳朵很不適應周圍澎湃的電音,她找了個相對人少一點的位置坐下,從兜里默默掏出了耳塞。
手機一直拿在手裡,從打完電話到現在才過去半小時不到,她知道他那邊的場子肯定不可能這麼快結束。
不知道她會等多久,中午幾乎沒怎麼吃東西,又忙了一下午,這會兒餓得她有點胃疼。
她跑到吧檯,大聲朝酒保喊了一會兒,點了點薯條和義大利面,要了杯熱水。
酒保朝她盯了一會兒才動手下單,一是被她的長相驚艷到了,酒吧里,美女再常見不過,但長成她這樣的,應該算是頂尖了,任何人見了都不免多看兩眼,二是覺得這姑娘有意思,來酒吧吃飯來了,難道這是什麼新型的釣魚手段嗎?
酒保笑著打量著她問:「美女一個人?」
曹心穎點了點頭。
酒保:「一個人小心點。」
曹心穎道了聲謝,不一會兒端著餐盤迴到了剛才的座位,飯吃飽了,時間才過去一刻鐘,曹心穎正往二樓的樓梯方向百無聊賴地打量著,
腦袋上方突然傳來一道男聲,「你好,介意嗎?」
她抬眸,斜上方是個陌生的年輕男人,一身休閒裝,個子蠻高,他手裡端著一隻雞尾酒杯朝她旁邊的卡座示意了一下。
曹心穎戴著耳塞沒怎麼聽見他說了什麼,但卻通過他的動作,判斷出他是什麼意思。
她下意識抬眸往旁邊的幾個座位看了看,果然都差不多坐滿了,她自己霸占了一張三個人的卡座,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起屁股往旁邊挪了挪位置。
三個人的卡座,她從中間位置移到最邊上,沒想到男人一屁股坐在了中間的空座上,幾乎跟她衣服擦著衣服。
曹心穎面上露出一絲不爽,身體本能地排斥,往邊上又移了移,努力跟他拉開了一丁點距離。
男人身上有很濃的香水味,她對氣味特別敏感,幾次想站起來,但眼睛往整個人滿為患的大廳里掃了幾遍,別處也沒什麼空位了。
手機仍是沒什麼動靜,她想過直接去二樓的各個包廂里找,但她在電話里跟他夸下了口,她會等他,主動找上門去,算幾個意思?
「你是醫生?」
男人突然側頭看著她,開口問。
曹心穎看見男人在朝她說話,她抬手摘了耳塞,臉上帶出疑惑。
男人看到她的動作,誇張地笑了笑,同時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我聞見你身上有消毒水味,你是醫生?」
曹心穎心道,她都沒說他濃得發膩的香水味,他還有臉說她。
她拉下臉,淡淡道:「不好意思,你要是聞不了,請移駕別處。」
聞聲,男人笑得更誇張,「巧了,我就喜歡這味兒。」
曹心穎眉頭一皺,本能地站起來要走,然而手臂卻被男人一把拉住,男人力氣很大,她被重新拽回座位上。
到這會兒,曹心穎突然明白了剛才酒保那句略顯突兀的提醒。
「放手,你幹什麼?」
曹心穎一邊甩胳膊,一邊大聲喝斥。
然而她的聲音剛一發出便像是被巨大的背景音樂吞噬掉了。
她氣急,順手拿起桌上男人的那隻酒杯,就把酒盡數潑在了男人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