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施看了眼那個方向,大概是洗手間的位置,她閉上眼,裝睡。
眼睛剛閉上三秒,又睜開,暗暗嘆了口氣,她翻身,從沙發上坐起來。
「你要幹嘛?」她對著他的背影問。
他回頭瞥了她一眼,冷聲回:「睡你的。」
她發誓絕不是因為心疼他,頂多是出於人道主義的同情。
她幾步走過去,把他一條胳膊拉起來,繞到她的肩上,兩隻胳膊環抱住他的腰撐住他。
他身體明顯一繃。
兩個人緊密貼合著,一點點移進洗手間。
顧念施進來的時候壓根兒沒想好怎麼撤出去。
她一鬆手,他就得倒。
感覺到他騰出一隻手來把褲子往下擼,她只得緊緊閉上眼。
想像中的聲音沒有傳來,過了兩秒,聽到他問:「還不出去?」
她剛睜開眼,雙眼一刺,立馬閉上,臉上滾燙。
她閉著眼問他:「那我鬆手了?你自己行不行?」
他語氣玩味:「你要實在想看,可以不走。」
顧念施立馬鬆手,逃也似地溜了出去。
幾秒後,她聽見他的聲音傳出來,「進來。」
她微眯著眼摸索著走進來,生怕看見不想看的。
他一把將她拉過來,半個身子倚在她身上,跟泰山壓頂一樣,她身子一歪,立馬出手再次環上他的腰。
折騰了好久,把他送回床上,她才重新在沙發上躺下,困意被驅散得了無蹤跡。
「睡不著就過來。」
耳邊傳來他低沉的聲音。
她心口一緊,忍著那絲躁意,「幹什麼?」
「聊會兒。」
她好心勸他:「你睡眠太少,影響骨骼癒合的速度。」
「心情不好,不影響?」
顧念施:......
「說話。」
顧念施躺著一聲不吭。
「別給我裝睡。」
顧念施:你大爺。
「樓盤的事解決了,高興嗎?」
顧念施在黑暗裡睜著眼,意識鬆散,懶得撒謊,「高興。」
沒了聲音,過了會兒,他低沉的嗓音從床頭邊上傳過來,「不識好歹。」
顧念施抿住嘴,沒再出聲。
「房子交付完,想去哪?」
她想了想,如實答:「還沒想好,可能去德國吧。」
「人生地不熟的破地方,就為了多賺點錢?」
她手指悄然縮緊,閉上眼沒出聲。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只朦朧記得睡著前,聽見他仍在絮叨著什麼,大概是在數落德國哪哪不好......
早上護士推門進來給他量體溫的時候,她才勉強睜開眼。
「顧醫生?你怎麼在這?」
顧念施之前在這見習過很長時間,護士認出她。
不怪護士驚訝,畢竟之前是顏懷棠、安東,還有寧曉在這輪流陪護。
此前,幾乎所有人都把寧曉默認成宗城的女朋友。
顧念施從沙發上坐起來,看了眼床上的男人,簡單解釋道:「我給二爺當陪護。」
護士往兩人身上來回瞄了幾眼,臉上明顯吃到瓜的表情,隨即快速反應過來說:「有顧醫生在這,二爺這回肯定能癒合得快一些。」
顧念施略顯侷促地站起身往洗手間裡走,小護士邊跟宗城量體溫,邊嘴甜地說:「二爺有福,顧醫生之前在我們醫院見習的時候,可是被各科主任搶破頭的紅人,專業實力沒得說。」
說完她還在心裡默念了句:給您當陪護真真是大材小用。
宗城瞥了眼洗手間的方向,沒吱聲。
他差不多能理解她的心思,之前他讓她一直留在宗家,她說什麼都不干。
難怪,她穿上白大褂一點不比這裡的這些醫生差,她怎麼會甘心困囿於一個宗家。
顧念施在洗手間裡出來的時候,護士已經離開,她看了看他,出聲問:「你睡得怎麼樣?」
她這麼問是因為剛才在鏡子裡看到了自己眼底明顯的烏青。
他比她睡得還要少,一個剛做完手術的人半夜不睡覺拉著她聊天,簡直作死。
他朝她臉上上下打量了一眼,終於鬆了口:「回去吧。」
顧念施知道顏懷棠他們一會兒就過來,猶豫了下,她說:「那你上午補補覺,我中午再過來。」
話音剛落下,病房的門開了,顏懷棠、唐野、安東,魚貫而入。
唐野滿臉興沖沖道:「喲,這是剛起呢。」
顏懷棠眼角眉梢都透著股喜氣洋洋:「兩位睡得怎麼樣?」
這倆人的表情配上語氣,知道的是來看病號,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鬧洞房。
只有安東跟他們不一樣,他一慣正經,「餓了吧?帶早餐來了,你們一起吃點,補充點能量。」
顧念施眉心一蹙,臉上終於掛不住,「我不吃了,你們既然來了,我先回去了。」
「顧醫生這是急著回去補覺?昨晚,阿城沒讓你睡好?」
顏懷棠一臉笑眯眯地看著她。
昨夜,宗城確實沒讓她睡好,可絕不是顏懷棠想像中那種「沒睡好」。
顧念施努力做到一臉正色:「跟二爺沒關係,我認床。」
唐野:「他沒讓你多在床上熟悉熟悉?」
一語落地,顧念施感覺臉上的血管都要爆了,看看,這都是些什麼人。
宗城挑眼睨著唐野,「大清早,勁兒沒地兒使了,閒得慌,出去跑幾圈。」
他一出聲,唐野矮了半截,拿眼瞟著顧念施,好聲好氣地哄:「小顧醫生,跟你開玩笑,別怕,我其實是正經人。」
顧念施臉皮被硬生生磨厚,笑著回:「我不怕,您也不用怕,其實大家都是正經人。」
唐野被戳破,臉色僵了一下,隨即啞然失笑,「行行,顧念施是吧,以後叫我野哥,有事,一個電話,隨叫隨到。」
顧念施沒來得及開口,顏懷棠先一步開口找茬:「你個老三,占誰便宜呢?」
唐野眼球一轉,往宗城的方向瞟了瞟,立馬改口:「這不嘴瓢了嘛,小嫂子,別介意。」
顧念施這回臉皮再厚都撐不住了,這都哪跟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