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具就帶了一套,她剛用過,可他剛才不是還吞了她的口水?
顧念施懶得洗,直接伸手遞給他。
可他根本沒打算接,唇瓣開啟,吐出倆字:「餵我。」
她耐住性子問:「您的手不是沒骨折?」
他冷眼瞥了她一道,「知道投資方隨時可以撤資的吧。」
顧念施清晰地感覺到後脊梁骨又被壓彎了一截,可憐她一身正氣,硬是被磋磨得只剩下一口氣兒。
她換上一副諂媚的嘴臉,「您想先喝口湯還是先吃口菜?」
他勾著她的眉眼,「你怎麼喂,我就怎麼吃。」
顧念施繃著臉不看他,坐在床邊,一口湯、一口菜、一口飯地伺候著。
她長這麼大還是破天荒頭一回這麼伺候人,她一邊小心翼翼地餵著他,一邊在心裡默念:1億、1億......
他這人把貴族基因刻在了骨子裡,吃飯向來細嚼慢咽,她來來回回,胳膊都要酸了。
終於等到他開口喊停,她立馬站起來收拾東西。
耳聽到他問:「這麼會伺候人,以前都伺候過誰?」
顧念施沒好氣道:「拜您所賜,平生第一回。」
他心底微動,吃得滿意,渾身的戾氣都沒那麼重了,盯著她語氣玩味道:「再接再厲。」
顧念施看了他一眼,床頭邊上,昏黃的暖光燈罩著他那張俊逸深邃的臉,腦子裡忍不住想像,此時此刻給這張臉,來上一拳頭,該有多爽。
「想什麼?」
他跟會讀心術似的。
顧念施倉皇移開視線,臉不紅心不跳地說:「想您吃完,該閉上眼睡覺了。」
他看著她轉過身去,拿著餐具去了廚房,隔著一段距離,他看著她彎腰站在水龍頭前,修長的脖頸,微微垂下來,綁在腦後的頭髮松下來幾縷垂到了臉上,她沒在意,認真地清洗著那些餐具。
她上身穿了件緊身的灰色羊毛衫,下身是寬鬆的褲子,雙腿筆直,該細的地方細,該圓潤的地方,一點兒肉都不少。
腦子裡是唐野那句粗俗的評價,「抱著手感不錯」。
宗城眼裡銜著她的身子,喉結微微滾動著,有些地方又不爭氣地立了起來。
她像是感應到什麼似的,扭頭朝他這邊看了一眼,隔著透明的玻璃,兩個人的視線遙遙地對上。
他目光深邃,黑洞似地,能把人吞沒,她僅僅看了一眼,立馬扭回頭去。
等了不知道多久,她終於磨磨蹭蹭地回來了。
她站在床尾,看他已經闔上了眼,便替他關上了床頭的夜燈,走到沙發跟前,準備和衣躺下睡了。
剛躺下沒一會兒,他的聲音便從病床里傳過來,「腿麻了。」
顧念施睜開眼,在黑暗裡對著天花板長長地嘆了口氣。
五秒後,她一個翻身,坐了起來,摸索著走到床邊,「哪條腿?」
「都麻。」
打開床頭燈,往他被病號服包裹著的兩條長腿上掃了一眼,出聲問:「是麻還是酸疼?」
他緩緩睜開眼看著她,突然改口:「疼。」
她沉聲說:「你剛做完手術,局部的軟組織損傷,局部代謝產物堆積、血液循環障礙,會出現酸脹的症狀。」
說完,還沒等他開口,她一隻小手已經放到了他的腿上。
「是這嗎?」
她手指隔著病號服揉捏了下他的大腿,不愧是學過中醫的人,位置太精準,那股酸酸麻麻的勁兒由里向外散開,他喉嚨微動,沙啞的聲線從嗓子眼兒里悶出來:「嗯。」
顧念施頭皮登時一麻,這之前,她腦子裡真沒想別的,她完全是站在醫生角度,想讓他緩解下痛苦。
可他這一聲實在是太頂了,她天靈蓋都要被頂破了。
手上明顯僵了僵。
他命令:「繼續。」
聲音透著股不耐。
好在床頭燈昏暗,照不到她的臉,否則他能看到此刻她臉色紅得滴血。
「再往上。」
他肌肉太硬了,特別費力氣,她沒揉一會兒,手就酸了,困得打了個哈欠。
「往上。」
她的手循著他的指令在他大腿上揉按。
不知道是太困還是注意力太渙散,亦或是光線太暗,她從沙發上坐起來,也沒顧上帶眼鏡,她揉著揉著,突然感覺位置不對。
直到耳邊傳來男人接連兩聲悶哼,她手指一頓,又按了兩下,有什麼東西在她手下彈了彈。
電光石火之間,她的手「嗖」地從那上面彈開。
下意識甩了兩下,她突然不想要那隻手了。
「用都用過,還嫌棄上了?」
沙啞的聲音從黑暗裡幽幽地傳了過來。
顧念施這輩子都沒這麼丟人過,一瞬間,睡意全無。
她氣急敗壞道:「你早幹嘛了,為什麼不早說?」
她都不曉得手是什麼時候跑到那裡去的。
他坦誠回答:「那兒也脹。」
顧念施喉嚨狠狠被憋住,她看不清他的眉眼,卻隱約看到他一臉的妄念。
僵持了許久,她腦子裡調動了所有惡毒的語言,最後卻只擠出兩個字:「流氓。」
他在黑暗裡勾了勾唇,不急不緩地回:「是,女流氓。」
顧念施快被他氣瘋了,如果不是看在他一根腿吊著的份上,她早就拿手砍他了。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即便是光線昏暗,卻依然目光如炬。
他看著她面紅耳赤,氣急敗壞的樣子,突然出聲:「你挺招人喜歡的,尤其是男人。」
顧念施身體僵了僵,一股電流由上往下,從腦門直達腳心。
明知這不是什麼好話,可她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
斂了斂神,顧念施冷聲道:「二爺,我是很需要這筆錢,但是不代表,我會為了錢,去做一些無底線的事,麻煩您能給我最起碼的尊重。」
他垂了眼,淡淡道:「睡去吧。」
顧念施不知道的是,剛才那句是他這輩子說過的,最接近表白的一句了,翻譯過來的意思是,我挺喜歡你。
她摸索著回到沙發上,慢慢躺下,閉上眼,腦子裡卻一直迴蕩著剛才的那一幕。
垂在身側的那隻手,手心還在微微發燙。
第一次,跟一個男人,同居一室,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徹底睡著。
半夜裡,她睡得半夢半醒之間,突然聽到戚戚促促的響動,腦袋一抬,她瞥見他下了床,一隻手架著拐杖,一隻手扶著牆壁,艱難又吃力地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