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衍在門外推脫了兩句還是應下來。

  林知星並不覺得這麼做有什麼不妥。

  她現在正在給苗苗檢查身體。

  苗苗的狀態本身就很戒備，如果她現在離開，女孩只會更加不安。

  她肯定是不能走的。

  賀言琛和何衍見過面，也知道他會跟著自己一起下鄉。

  臥室外很快恢復了安靜。

  何衍拿著手機出了小屋，接通電話後，先說：「Hello，賀先生。」

  簡單的一個單詞，以及一個稱呼，卻給賀言琛帶來莫名熟悉的感覺。

  電話那端，賀言琛馬上進入警惕狀態，

  「你是誰？林知星呢？」

  鄉下的天氣很好，只是晚上有點冷。

  有風吹過話筒發出呼呼的風聲。

  何衍臉上這才掛上自己一貫習慣保持的笑容，「林醫生在忙工作，讓我替她接一下電話。」

  「你是何衍？」

  賀言琛馬上猜出對方的身份。

  林知星之前提過，這個人和她都在下鄉送醫的名單里。

  「是。」

  何衍抬頭看著天空，「林醫生在看病人，不方便接電話，你有什麼需要我給她轉達的嗎？」

  賀言琛相信林知星。

  可，他對何衍莫名懷著一種戒備。

  男人的語氣很和氣，他聽上去卻覺得有些不舒服。

  而且隱約有一種熟悉感。

  電話里沉默了數秒。

  賀言琛才說：「不用了，讓她忙完再打給我就好。」

  「OK，沒事的話我先掛了。」

  何衍沒有馬上掛電話。

  他把耳朵緊緊貼在電話聽筒上。

  仔仔細細聽著男人的反應。

  可惜，男人什麼都沒說，先將電話掛斷。

  何衍看著恢復到鎖屏頁面的手機，臉上是藏不住的失望。

  心中喃喃，一點也沒聽出來嗎？

  另一邊，林知星仔仔細細為苗苗做了檢查，隨後又為苗苗的母親做了檢查。

  母女兩個人都得的是尖銳濕疣。

  是一種比較常見的性病。

  這種情況，林知星自然判斷是母親先生病，母女二人共用毛巾這些東西時互相傳染的。

  「這種病不算難治，不過以後要注意，如果家裡有人得這類病，不要共用毛巾這些，衣服也要分開洗。」

  林知星先說完這個病，又準備給她們介紹人工耳蝸。

  她還沒開口，苗苗先說：「不，不是媽媽，傳染給我的。」

  這是她來之後，苗苗第一次開口說話。

  和她想的一樣，吐字不清。

  許多後天失聰的小孩都有這種情況。

  本來是正常人，隨著聽力下降，語言能力也變差。

  林知星這才看向苗苗母親。

  女人名叫張鳳蘭，個子和苗苗差不多，一米五幾。

  短髮，從痕跡來看應該是自己隨便剪的，亂糟糟的。

  「沒有，沒有，是我傳染給她的。」

  張鳳蘭主動承認。

  「不，不是的，是沈，沈剛！」

  苗苗艱難開口。

  林知星的表情瞬間僵住！

  哪怕女孩吐字不清，可林知星也清晰聽見了「沈剛」這個名字。

  下一秒，她想起賀言琛之前說過的話。

  賀言琛告訴他，沈剛跑了後有過四段婚姻。

  第四段婚姻，他家暴酗酒，性侵自己的繼女，還把女孩打到單耳失聰。

  居然……

  居然是她們！

  張鳳蘭先一把將女兒拉到自己身邊，正想向林知星解釋。

  才發現她居然已經紅了眼。

  「醫生？」

  張鳳蘭嚇了一跳。

  「你的前夫，叫沈剛？」

  林知星還是決定確認一下。

  「他不是我前夫，他是給畜生！」張鳳蘭提到沈剛情緒突然激動，「如果不是他，我們母女的日子也不會過成這樣！」

  苗苗眼眶也紅了。

  林知星理解她這句話。

  如果不是沈剛，苗苗就會是個正常的孩子，就算不讀書，也能正常打工。

  可現在單耳失聰，口齒不清。

  有了心理陰影，還生了病。

  讓她的生活偏離了軌道。

  林知星決定先說最重要的事情，「苗苗的病可以治好，可以佩戴人工耳蝸，雖然價格很高，不過現在有慈善機構做這件事情，我可以幫你們申請。」

  「真，真的？！」

  張鳳蘭眼睛都亮了。

  「是。」林知星篤定點了點頭，「如果耳朵治好了，說話的能力也會恢復，以後也可以正常讀書上學。」

  苗苗拼命搖頭。

  林知星知道她的意思。

  她不想上學。

  不是因為耳朵和說話。

  是因為她的病。

  對一個未成年少女來說，這種難以啟齒的病對她們來說是災難級別的。

  「你和你母親的病十分好治療。」林知星道，「我給你們路費，幫你們買票，安排你們去北城的三甲醫院治療。」

  「不用，不用，我們……」

  張鳳蘭本來想說我們有錢，可她真的沒有錢，只能改口，

  「等我有錢會帶她去治的。」

  簡單的幾句對話，林知星能感覺到張鳳蘭和苗苗是好人。

  這樣的兩個人，就這麼輕而易舉被沈剛毀了一生。

  何衍剛剛把手機送回來，又去門口守著了。

  林知星手裡緊緊握著手機，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實不相瞞，我是沈剛的女兒。」

  一句話落下時，整個空間安靜下來。

  面前的母女二人臉上充滿驚慌！

  如臨大敵。

  林知星繼續說：「但我也恨死沈剛這個人渣了，從我有記憶起，他就酗酒賭博打我和我媽媽，後來我媽媽去世，他拿到補償金後，直接把我扔到馬路上不管了。」

  張鳳蘭還是警惕看著林知星，「你，你怎麼找到我們的？」

  「沈剛拋棄我二十年，前幾個月跑來北城找我，不過他現在已經因為敲詐勒索罪被關起來了，至少要坐十年的牢。」

  林知星先說完沈剛的情況，才繼續說，「你們的情況是我男朋友告訴我的，他只是說沈剛把繼女打到單耳失聰，其他都是我自己猜的。」

  林知星認認真真解釋。

  母女兩人才對她放下戒心。

  張鳳蘭又問了一次：「他，真的至少在監獄裡待十年嗎？」

  「是。」

  林知星篤定點了點頭。

  隨後，在林知星的好言相勸下，母女兩人也同意了林知星的幫助。

  願意去北城對自己的病做雷射治療，同時聯繫相關基金會，為苗苗定製人工耳蝸。

  她們聊這些時，何衍也進了屋，主動承擔起聯繫基金會的工作。

  二人臨走時，分別給母女留了些錢。

  -

  回去的路上。

  何衍笑著說：「趕緊給你男朋友回個電話吧，他剛聽見接電話的是我，還以為我把你怎麼樣了呢。」

  林知星很聽勸，拿起手機將電話回撥回去。

  電話響了幾聲接通。

  賀言琛第一句話就是：「你現在還和何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