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言琛兩隻手依舊放在方向盤上，看了一眼林知星。
轎車內短暫安靜了數秒，男人才說：「有點事，你先回去吧。」
第一次，男人連個解釋都沒有。
林知星兩隻手抓著安全帶，偏頭看著賀言琛。
轎車內的燈光此刻已經亮起，男人瞳色如墨，很好藏匿著所有情緒。
他在想什麼，她從來都猜不透。
轎車內安靜了數秒，林知星才緩緩點頭：「好。」
她之前就知道，賀言琛有許多事情她都是不知道的。
這些事情，她從來都覺得，只要她問，男人應該會告訴她的。
此時此刻，她才清晰的知道，男人原來是有不願意告訴她的事情。
林知星下車。
她剛剛關上車門，走出去不過一兩米的距離，身後的轎車已經行駛出停車位，加速往地下車庫門口的方向行駛去。
林知星回頭看了一眼轎車離開的方向，拿出手機，打給汪雪。
把剛剛的事情簡單說過之後，才有些喪氣道：「我發現，我不但不了解賀言琛，男人也拒絕讓我了解……」
一旦在某個事情上產生懷疑。
許許多多懷疑就會接踵而來。
會不會，還有許多事情他根本不了解？
汪雪馬上反駁，「我覺得你應該往好的地方想啊，他至少沒有騙你，對吧？」
「我聽我爸說過，賀言琛雖然背靠賀家，母親家裡也有點家底，但他真正的發家史跟白手起家差不多。」
汪雪表達自己的觀點，「他這麼厲害的人，如果想騙你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他寧可不告訴你，也沒有騙你，不是嗎？」
「我知道，畢竟我也沒什麼值得他騙的。」林知星默了默，「那個視頻內容太奇怪了，我懷疑他是不是瞞了我許多事情。」
「比如？」
「比如……你也說了他白手起家把公司做到這個程度，不會有什麼灰色產業吧？」
林知星暫時能想到的就是這種事情。
她在華譽醫院這一年，見過某個會員，某一天系統內部註銷了。
再問才知道，涉嫌一些違法產業，直接被判死刑……
她聽人說起時，槍決都執行完了。
「這個……我爸好像沒提過，我也不確定，等過兩天我替你問問。」汪雪做律師的，也很謹慎，「如果他真的有什麼不好的產業，你就趕緊和他分開吧。」
「謝謝。」
林知星現在想不了分開的事情。
她心底覺得賀言琛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那男人瞞著她的事情……
「哎，我突然想起來，你不是說視頻內容非常模糊嗎？」汪雪突然有了思路，「會不會是他讀書時被霸凌的視頻？以前手機像素不好，不就很模糊。」
「……」
林知星突然覺得，真的有這個可能性。
這件事情汪雪很早之前就提過。
加上賀言琛之前說過，他15歲那年去避暑山莊，最初目的是去自殺的。
應該也和讀書時被霸凌有關。
「我覺得八成就是這件事情，天底下哪有完美的人，任何一個優秀的人，都不會輕易把自己不好的過去展露出來。」
汪雪語氣充滿篤定。
「那……這個視頻是誰發給我的？」
林知星馬上意識到另一個問題。
「這個……估計賀言琛就是去查這個事情的唄。」
「嗯……」
「好了，你別胡思亂想了。」汪雪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賀言琛絕對是個各方面都好的男人，你安心和他談戀愛吧，我先睡了。」
電話掛斷，林知星忍不住又去看郵箱。
剛剛那封郵件已經被她徹底刪除，找不到任何痕跡。
如果那個視頻真的是賀言琛被霸凌的事情……
視頻的光線昏暗，看不清環境，也分不清晝夜。
卻可以清晰聽見鎖鏈的聲音，聽見有人痛苦的呻吟。
被鎖在那裡的人是賀言琛？
意識到這種可能性，林知星回憶起視頻的內容時，內心忍不住泛起淡淡的心疼。
她不敢細想，賀言琛年少時經歷過什麼。
-
另一邊，賀言琛的郊區一路開到離小區不過兩公里處，一個獨棟保護建築門口。
整個建築外面還架著鋼架，明顯還在修繕狀態。
已經是午夜十二點，建築里的燈全部亮著，隔著大門右側的櫥窗，可以看見一個純白色的女人半身雕塑。
雕塑脖頸纖細，右手高高舉起，脖頸和手腕上戴著一套精緻的首飾。
櫥窗燈光重點聚焦在首飾上，將飾品上那幾顆數克拉的鑽石，格外惹眼。
賀言琛目不斜視，徑直往門口走。
門口掛著一盞用寶石串成的風鈴。
開門的一瞬，門板撞擊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
門廳只有一盞燈亮著，再往裡是通往二樓的旋轉樓梯燈。
到了二樓，燈光一路沿著走廊延伸。
一直到最裡面的房間門口。
賀言琛順著燈光，大步而去。
打開門。
房間明顯是一間工作室，大號的工作桌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畫稿。
柳念坐在工作桌前，穿著一條普通的裙子，黑色長髮束成馬尾，乾淨的妝容。
男人站著的角度，只能看見她的側面。
她坐在那裡，那個側面，像極了林知星。
柳念聽見動靜看過來，臉上揚起笑容，拿著一張畫稿跑到門口，「言琛，你……」
「你要幹什麼。」
賀言琛直接打斷她的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那雙墨色的眸子在黑夜裡，仿佛暗流涌動的深海。
柳念全然沒有被他這副樣子嚇到，莞爾一笑，「幫你，讓你女朋友更了解你呀。」
「我不需要。」
賀言琛冷臉。
柳念轉身往工作桌的方向走。
她將設計稿放在桌子上，手指摩挲著紙張上未完成的設計，「你覺得你能騙她一輩子？」
「這是我和她的事情。」賀言琛冷聲道，「與你沒有任何關係。」
「言琛，你覺得……林知星愛你嗎？」柳念緩緩轉身，看著門口的男人，「她是愛你，還是愛你偽裝出來的完美人設。」
「……」
「如果她知道你這些年像變態一樣一直在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知道你在國外養了那麼多食人魚，把那些欺負過你的人在上面掛了多久來著……」
「柳念。」
男人喊她的名字時，聲音低沉，帶著明顯的警告。
「睚眥必報，偏執陰鷙，殘忍決絕，這才是真的你，這樣的性格才成就了今天的你。」柳念靠在桌子上，「你再偽裝，也偽裝不了一輩子。」
「既然你這麼了解我，那就把你知道的事情永遠爛在肚子裡，我保證你後半生可以過得很好。」
賀言琛站在原來的位置一動不動。
深夜的老樓，安靜而詭異。
男人的聲音在整個空間裡迴蕩。
柳念一步步往男人的身邊走，一直在男人面前才停住，「如果我不呢？你要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