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穩噹噹朝著皇宮駛去。
宜修接過蘇培盛的活,給胤禛擦拭臉,時不時流淚望向皇城,實則藉機給胤禛把脈,確定有急火攻心之象後,便給的剪秋使了個顏色。
剪秋當即與身邊的染冬交換位置,悄咪咪地脫了隊伍,快速隱入大街小巷,將柔則當眾起舞勾引妹夫的事兒傳到大街小巷,務必要在進皇宮前,營造四貝勒府被人精心算計的「真相」。
很快,關於烏拉那拉大小姐柔則的花邊謠言,覺羅氏威逼四貝勒娶壞了名聲的女兒做嫡福晉的消息,便被人們口口相傳。
「俏柔則,跳花舞,搶妹夫。」
「覺羅嫡女搶妹夫,未婚夫婿綠油油,貝勒拒絕被氣暈,家門不幸娶柔則。」
「……」
乾清宮內,康熙聽著章佳氏崑山玉碎的箜篌聲,好心情地處理案桌上的奏本,還饒有心情地與章佳氏聊著家常。
「許久未聽你的箜篌了,依舊是繞樑三尺,可朕如今卻難有與你合奏的空閒了。」
章佳·若雲微笑回應,手上動作仍舊緊湊,直至一曲畢,才用清軟的嗓音答道,「奴才也是許久未見您了,最近多來御書房叨擾,您不嫌棄奴才便好。」
康熙看著章佳氏的樣子,眉目間看似盈盈含笑偶爾流露出一絲壓不下的憂愁。想到十三的年歲,便知她最近殷勤侍奉的目的,但後宮如今已平穩多年,不可再生事端。罷了,終是自己虧待了若雲。
「你放心,十三也到歲數了,後年大選,朕一定給他指個家室出眾、人品相貌樣樣都好的福晉,明年小選由你給他定個側福晉如何?」
「萬歲爺有心了,有您在,奴才並不擔心這個。」
似是被康熙的話安撫住,章佳氏緊湊的眉梢稍緩,瞧著康熙的顏色,試探著開口:「萬歲爺的眼光不凡,奴才只希望十三能得個像他四哥府上賢惠溫婉的側福晉就好了,如此便可餘生順遂!」
康熙一聽老四,就沉了臉色。他最忌諱的就是前朝阿哥與後宮妃嬪勾連,便是親生母子,因宮規限制亦不可多見,如今庶妃與貝勒府側福晉竟有聯繫?
章佳氏連忙找補,「前幾日,十三與他四哥在馬場相遇,四阿哥見十三身上衣服有些不合身,便隨口吩咐了句。誰知第二日四貝勒府上就送了兩套騎裝到阿哥所,十三身邊的嬤嬤說,看針腳不像是趕製的。」
康熙臉色恢復正常,也明白章佳氏的意思。不過這個老四府上的,怎麼有點耳熟,似是聽誰提過,一時間想不起來。
不過,兄友弟恭的場景,也是康熙喜聞樂見的,一聽這老四府上側福晉如此順從老四又照顧幼弟,想必她與老四定是夫唱婦隨,又是自己指的婚,更是高興起來,「好,那朕倒是定給十三也找個像他小四嫂這樣的,你可放心?」
章佳氏眼見目的達成,自是高興,伺候起來更是小心謹慎,乾清宮內接連傳出康熙的笑聲。
守在門外的大太監梁九功摸著袖內沉甸甸的荷包,也笑得開懷:不怪他最近總在萬歲爺前面提章佳庶妃,果然是個有本事兒的,瞧,萬歲爺多高興啊。
突然間,梁九功就瞄見了一個挺著孕肚的宮裝女子緊隨個擔架走來,身後還跟著兩個球。
「球」?那是啥?
在前面開路的不是撫遠將軍府的少公子,可他不是還沒成婚嗎?怎麼又是孕婦,又是擔架的,這……
梁九功心覺不妙,但還是迎上前恭敬一問:「諸位這是?」
宜修規矩行禮,輕柔的嗓音里透著破釜沉舟的堅定,「公公好,煩請您通稟萬歲爺 ,四貝勒府側福晉攜貝勒爺求見。」
貝勒爺?梁九功朝擔架上望去,那可不就是四貝勒……這是出大事兒了,顧不得萬歲爺的心情直接就闖進了乾清宮內,大聲道:「萬歲爺,四貝勒府上的側福晉抬著四貝勒,在殿外求見呢?」
「什麼?老四怎麼了,朕的兒子怎麼了,快傳人進來。」
康熙13歲就得了第一個兒子,可初期十多個孩子陸陸續續都沒了。瞧榮妃就知道,那真是生一個死一個,死一個生一個,最後就剩下了榮憲公主與三阿哥胤祉。
哪些都是還沒長成的兒子,就算是老六胤祚、小十一阿哥胤禌,也是幼年夭折,不是老四這般已然長成,還快要做阿瑪、參政多年的成年阿哥啊!想到自己可能要中年喪子,白髮人送黑髮人,康熙身上就溢出了一股悲戚感。
章佳氏撫上康熙的胸口幫忙順氣,「萬歲爺,雖不知老四府上到底怎麼了,但一向賢惠的側福晉帶著不知情況的四貝勒求見,可見是出了大事兒。您是他們的天,是他們唯一的主心骨,這時候您可不能亂啊!」
康熙順過了氣,擺擺手讓章佳氏避嫌下去。強打精神,讓李德全去宣太醫,便遣魏珠通知德妃與側福晉的阿瑪費揚古。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牛鬼蛇神,敢藐視皇家威嚴,把主意打到皇阿哥身上!
章佳氏也不惱,見康熙聽進去了話,就出了乾清宮,正巧與要進去的宜修對上,兩人眼神對視又快速分開,漸行漸遠。
「奴才參見陛下,願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宜修用帕子遮眼,與永謙等人規矩行禮。
康熙看著在擔架上毫無動靜的胤禛,若不是胤禛胸膛若有若無的起伏,只怕早就倒下了,即刻就讓人將胤禛抬至偏殿,待太醫好生照料。
又看了看被裹成球的不知情況的柔則與覺羅氏,和恭敬下跪的永謙、悲戚的宜修,饒是他心思百轉,一時也不知情況。但見宜修泣涕漣漣,只得轉向永謙問:「永謙,你怎麼與老四府上一塊來了,還有,老四是怎麼回事?」
永謙張張嘴,想到柔則起舞的那一幕,最後只能叩首不語。
瓜爾佳一脈的撫遠將軍府,素來與皇室親密,接連兩代娶的都是宗室女。永謙對康熙而言,也是子侄一般的人物,以往未曾見永謙與老四走得近,如今是一塊來的,問題也許就出在這兒。
想明白了關鍵,康熙也不惱永謙的沉默,反而放軟了聲音,「永謙,這事兒到底與你有何關係,你放心說,若是你占理,朕絕不遷怒撫遠將軍府。」
永謙:「臣……有口難言!」我真說不出口這事兒。
宜修見狀,施施然跪著向前朝著康熙叩首行禮,流著淚道:「萬歲爺,此事當真是羞以啟齒,若非爺倒下,我等更是不敢上達天聽,只是……」
說著說著又小聲啜泣起來,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卻沒法張口述說。
康熙:「你只管說,朕絕對不會讓老四白白受苦。」
宜修擦乾淨臉上的淚珠,深吸一口平復心情,良久才開口:「萬歲爺可知永謙大人與我大姐姐已有婚約在身?」
康熙:「朕不知。」
永謙一聽這話,眼神中的傷感之情浮現。
康熙:「這事兒與永謙的婚約有關?」
宜修指著被裹成球的兩人,道:「請萬歲爺見諒,這一個是我大姐姐,一個是我嫡母。兩人合謀今日在貝勒府上使計,意圖勾引貝勒爺,貝勒爺不從反被威脅。若非永謙大人也在場,我們爺只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啊……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