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地挪著身體到了床沿,卻因為實在使不上勁,下半身都是麻木的,好像身體下面縫合了一截木棍,一點知覺都沒有。
整個身體從床沿摔下去,狼狽地四仰八叉。
右腿的傷口溢出了鮮血,染紅了白色的紗布,護士都有些嫌棄了,最討厭這種不配合的病人了,失去了腿是悲哀,但好歹保住了命……
最終,還是戰斯爵讓阿澈把他抬回了床上。
躺在床上,寧凱面上一片刷白,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看到寧熙和戰斯爵,突然又哭又笑,仿佛陷入了極致的癲狂狀態中。
結果身體沒有康復,導致他沒一會就喘不過氣,跟條哈巴狗似的,嘴巴大張著吸氣……
那模樣看上去無比滑稽。
「熙熙,你說過要保護我的!」寧凱好不容易緩和過來情緒,對著寧熙一通咆哮:「我現在殘了!我再也站不起來了!」
裝傻麼?誰不會!
寧熙佯裝悲痛地擠了幾下眼睛,仿佛是不忍看他的慘狀:「我也沒有想到會有人大庭廣眾開車撞你,如果不是我和阿爵送你到醫院及時,別說是站起來,恐怕你連命都沒有了……」
「我……」寧凱唇瓣蠕動了幾下,明顯想再罵幾句,臉反而漲得通紅,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戰斯爵拉了兩把椅子過來,讓寧熙坐著和寧凱談。
早點談完,早點離開這間病房,連看寧凱一眼都覺得髒了他老婆的眼睛。
「你現在也應該很清楚目前的局面,你背後那位鄭先生要置你於死地,現在能救你的人只有我們,你還打算繼續替鄭先生隱瞞麼?」寧熙繼續說。
寧凱看了眼被截肢的腿,眼底突然爆發強烈的恨意,咬牙道:「好,你們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們!包括上次我在監獄沒說完的那些……」
「你說。」
「其實我入獄的這段時間,我一直也在派人查鄭先生的底細,因為我也怕他什麼時候滅我的口,總要捏著點把柄在手裡才踏實,結果被我發現……」說到這裡,寧凱突然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戰斯爵。
戰斯爵隱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你發現了什麼?」
「……爵少你對你父親還有印象麼?」寧凱話鋒一轉。
戰斯爵眼神微變:「他去世的很早,幾乎沒什麼印象。」
「據我所知,你們查不到鄭先生的身份,就是因為忽略了他的背景。」
「什麼意思?難道說鄭先生和公公有關?」寧熙著急地追問。
寧凱搖了搖頭,抿著唇,遲疑了好一會,才將事情娓娓道來……
「其實這一切都要從二十幾年前說起,當時,爵少的父親有一個瘋狂的追求者,那個女人在愛而不得之後,對爵少的父母痛下了殺手!我湊巧意外撞見了這場被偽裝成意外的謀殺案,但我膽小怕事,沒對警方說過。
我以為一切都過去了,結果十幾年後,有個自稱鄭先生的人找到了我。
他說,他知道我當年對暖暖做過什麼,要我替他辦事,我不肯,他就要挾我要把我做過的事告訴慕家,到時候我只有死路一條……
不得已,我只好策劃了假死,藉機逃離殷城。
剛好那時候我發現熙熙你懷了爵少的孩子,我就想留個護身符,才偷偷抱走小夜夜擱在戰公館門口,沒想到……最後還是沒能逃過鄭先生的眼線!
鄭先生看中我和熙熙的關係,要我利用熙熙打擊爵少,我知道他那個人心狠手辣,沒有利用價值的人都會被滅口,所以我拼命地分化你們的感情……
從我和他的接觸來看,他極度討厭爵少你,後來我想來想去,都覺得和當年那個女人脫不了干係,便找了私家偵探去查,剛好,我出獄的那天收到了資料,那個女人果真姓鄭,而且在你父母死後就銷聲匿跡了……
我原本想拿著這些資料和鄭先生談判,讓他放我一條活路,沒想到他竟然這麼狠!
熙熙,阿爵,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你們一定要替我報仇啊!」
聽到寧凱這麼長的一段話,寧熙將他與五年前詐死逃跑的目的聯繫起來了。
原來逃離殷城不是因為那宗所謂的謀殺案,而是要逃離鄭先生的耳目,這麼說來,鄭先生埋伏對付阿爵已經五年了?
想到這裡,寧熙後背一陣發寒……
她盯著寧凱的眼神也越來越冷!
不用懷疑,結合在F國的經歷,媽媽就是在從F國回殷城的途中被寧凱綁架、折磨,在悲憤中生下了她。
為了保住她的命,媽媽不惜向她下跪、求饒。
可最終不知又發生了什麼,媽媽拼盡全力逃了出去,把她留給了寧凱。
寧凱養她也只是為了有一天再要挾媽媽!
「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報仇的,畢竟那位鄭先生不僅是你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寧熙望著寧凱,殘忍地報復著開口:「不過……有一點,大概是忘了告訴你了,你這幾天被人追殺,可不僅僅是鄭先生的手筆!」
寧凱腦子懵了好久,耳畔像有無數的蜜蜂在嗡嗡作響,滿臉的不可置信。
「你……是你?」
難怪他會突然被放出來!
難怪他以往的好友,統統避他不及,讓他如喪家之犬……
難怪無論他去哪,明里暗裡,都有那麼多殺手等著他!
「沒錯,是我們,你謀殺了小姨,害我和親生父母分離二十幾年,不讓你牢底坐穿已經算是便宜你了,你還妄想真的會放你出來麼?別做夢了,讓你從監獄出來,只是想利用你做餌,引鄭先生露出馬腳,你也確實不負所望,引來了關鍵殺手……」
寧凱死死地瞪著寧熙,眼神中逐漸瀰漫一層怨毒的猩紅,拼盡了全力,顫悠悠地抬起右手,指著寧熙:「你……你這個賤人!是你害我被截肢……我、我殺了你!」
砰咚。
他才勉強撐起半截身體,又因無力重重地癱回床上。
像條狗一樣哈巴喘氣……
「我就站在這裡,你有能力就起來殺我啊。」
「如果不是大半年前我懷著孕,這些話我早就想對你說了。」
「我媽媽被你折磨的時候,求你放了她,你沒理會;小姨被推下樓的時候,腦袋上那麼大的一灘血,求你去自首,你不止不聽,還用苦肉計欺騙我;現在你求我從鄭先生手裡救你?憑什麼,就憑你養了我十八年麼?我認賊作父十八年,你對我有一點點真心麼?寧凱,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其他人!我現在唯一後悔的就是,不能讓媽媽親眼來看看你現在的慘狀……」
「賤……賤人、賤人!」寧凱眼珠越瞪越大,猩紅的眸底溢出一行行眼淚,竟染了鮮紅的血,變成了血淚。
「寧先生承讓,我可比不過你,苦心孤詣十八年!」
太過激動的情緒,導致寧凱身體出現輕微的抽搐,臉上的青筋一根根鼓了起來,觸目驚心。
他憤怒地瞪著寧熙,想要詛咒她不得好死……
可腦子裡的意識即便再清明,身體卻不受控制,嘴巴越來越歪斜,只能發出咿咿呀呀的叫喊聲。
口水順著嘴角流出來,變成了徹頭徹尾的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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