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標記·第三十七章】
夜幕降臨,準備了一整個下午的群戲終於開始拍攝。
陸楓楊在初中時代就是校霸，高一那年他轉學到三中，初中揍過的幾個人正好在隔壁讀職校。這天,他因為英語單詞聽寫全錯，被老師留下來背單詞，很晚才回家。秦年由於今天做值日，也是很晚回家。
陸楓楊在學校附近的小巷被幾個人堵住,對方見他落單,想揍他一頓，做完值日離開學校的秦年正好目睹了這一幕,在陸楓楊快要被打廢的時候仗義勇為,出手相助。
這是原著中兩位主角從陌生人變成朋友的契機,這幕戲非常關鍵。
劉導將兩位主演叫過去，耐心叮囑道：「記住下午老師教你們的動作和流程，你們放開了打,群眾演員都會配合,只要動作做到位，到時候交給我們後期去處理。尤其是程夏，我知道你平時肯定很少跟人打架，這一幕打戲不要太僵硬。」
程夏認真點頭：「劉導放心,我小時候經常跟人打架。老師教的動作我已經記熟了,待會兒我會儘量自然一點。」
申凱懷疑地看他：「是嗎？你還會打架？」
程夏笑著揉了揉手腕：「我小時候打Alpha的勝率有**開,他們都打不過我。後來分化成了Omega,父親管得嚴，16歲以後就沒動過手了。」
申凱抱拳作揖：「佩服、佩服,請受不愛打架的Alpha一拜。」
劉導見他們有說有笑，不像上午那麼尷尬,心裡也鬆了口氣，招招手說：「開工！」
夜間，燈光一打，幽深狹窄的小巷近在眼前。
申凱單肩背著書包，一邊哼歌一邊往前走。忽然，旁邊躥出幾個黑影，攔住了他的去路。他腳步一停，眼睛微微眯起，聲音戲謔：「怎麼，劫財還是劫色啊？」
一個痞子嘴裡叼著棒棒糖，壞笑道：「這不是陸楓楊嗎，怎麼一個人？你那幫小弟呢？不陪你寫作業了？」
申凱迅速入戲，挑眉道：「你誰？」
旁邊戴眼鏡的男生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冷道：「這麼快就不記得了？我頭上縫的三針可是拜你所賜。今天，咱們先好好算一筆舊帳。」
幾人迅速圍過來，申凱意識到不妙，將書包猛地朝後一甩，一書包砸到身後小混混的臉上，緊跟著長腿一掃，將旁邊一個人給踹翻在地。
這一系列動作下午都仔細核對過，而且是慢動作表演，群眾演員也很配合，申凱發揮得還算流暢自然。
一打五，小巷內戰況激烈。
程夏走到路口，看見小巷裡的場景後停下腳步，微微皺了皺眉。忽然，小巷內的Alpha抬起頭，跟程夏四目相對。攝像機立刻拉近，拍到兩人的微表情。
申凱看見程夏身上的校服，認出是校友，急忙呵道：「別他媽管閒事！」
程夏笑了一下，做出一個「您請自便」的動作，轉身走了。
申凱一愣，似乎沒想到對方會離開得這麼幹脆。就在這時，旁邊的男生手裡拿了根棍子直往他頭上敲，申凱回過神，反手去奪對方武器，但另一個人忽然抱住他的腰，他的動作慢了半拍，只避開頭部要害，那棍子結結實實地砸在他的肩膀上！
申凱呲的一聲，疼得倒抽了一口氣，他以一敵五，即便氣勢兇悍、手腳利落，可畢竟對方人多勢眾，很快就落入下風。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申凱眼裡戾氣更勝，他像發瘋的野獸一樣瘋狂反擊，但很快他就被對方五人聯手放倒，堵在角落裡。
就在這時，小巷路口的燈光下，忽然出現了一個少年的身影。
少年身高腿長，款步走到Alpha面前。
走近之後大家才看清——這不就是剛才那個人嗎？只不過，他脫掉了校服，放下了書包，手裡還拿著根棍子。漫天雪花飛舞，灑落在少年的身上，他目光平靜地掃了周圍一眼。
眾人同時一愣，只見少年臉上露出個笑容，手中棍子猛地一甩，乾脆利落將旁邊的一個Alpha給揍翻在地！然後，他劈手奪過眼鏡男手中的武器，丟給陸楓楊，抬了抬下巴：「接著！」
一打五變成了二打五。
劉學毅坐在台下看著程夏的表演，簡直想要拍手叫好！
他一直擔心程夏這個Omega拍武戲會不會放不開？畢竟大部分Omega都比較溫柔，不愛動手。沒想到程夏動起手來這麼幹脆利落，動作一氣呵成，流暢得就跟專業打戲演員一樣！
旁邊，檸檬草也一臉親媽的微笑，目光溫柔：「程夏他一個Omega，打架怎麼這麼厲害？這動作也太利落了，後期倍速處理之後，肯定會帥翻全場！」
劉學毅神色複雜：「他說小時候很愛打架，看來是真的……」
居然是個戰鬥力爆表的Omega，程夏以後的戲路，真是前途無限啊！
***
裴紹澤的行程安排依舊很緊，除了跟亞安的私立高中領導見面，談好借用場地的費用、時間之外，他還找了一個當地旅遊局的人，四處轉了轉，挑選一些適合拍劇的景點。
劉導最近太忙，所以裴紹澤想在劇組來到亞安之前把場地全部搞定。
裴紹彥跟著哥哥跑了一天，發現哥哥辦事效率驚人，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最多的問題。他嘴上不說，心裡其實很佩服這樣的兄長。
晚飯過後，兩人回到酒店。
裴紹澤這次出差沒帶上章凡，只帶了弟弟，想讓弟弟跟著多多歷練。好在弟弟最近這段時間懂事了許多，不再提那幫朋友，晚上也會認真查資料。兩人回酒店後就在桌上面對面打開了筆記本電腦，裴紹澤以身作則，裴紹彥只能跟著哥哥一起開電腦辦公。
不知過了多久，裴紹澤的電話突兀地響起。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接起電話：「周顏，怎麼了？」
聽到對方聲音後，裴紹澤眉頭猛地一皺：「你說什麼？」
裴紹彥疑惑地看向哥哥，發現哥哥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裴紹澤霍然起身，眸色深沉：「他沒事吧？……還猶豫什麼，馬上送醫院！」
這聲厲呵嚇得裴紹彥立刻坐直身體，豎起了耳朵。
裴紹澤將手機夾在耳邊，轉身回到桌旁，俯身飛快地將衣服丟進行李箱裡，沉著臉朝電話那邊說：「群眾演員從哪找的，今天晚上這幕戲的道具是誰在負責，刀子是誰帶進來的，仔細給我查，一定追查到底，明天之前給我答覆！」
他的動作如同按下快進鍵，三兩下就將行李箱給收拾完畢。
裴紹澤直起身，「砰」的一聲扣上行李箱，聲音冰冷又嚴厲：「你把電話給劉導……劉導，是我，讓劇組的人守口如瓶，別把這件事鬧大，先送程夏去濱江私立醫院。」
他直接掛掉電話，看了弟弟一眼：「收拾東西，去機場。」
裴紹彥從沒見過哥哥的臉色這麼難看，那種壓抑著怒火的冰冷目光，讓裴紹彥的脊背竄過一陣涼意，他急忙轉身收拾東西，飛快地跟上哥哥的腳步。
裴紹澤讓酒店安排專車送他們去機場。
路上，裴紹澤給章凡撥了個電話：「幫我改簽今晚的機票。」
章凡愣了愣：「裴總，您去亞安的行程安排不是三天嗎，事情這麼快就辦完了？」
裴紹澤眉頭緊皺：「還沒辦完，過幾天再來。馬上改簽今晚飛榕城的機票。」
章凡聽他的聲音不太對，急忙說：「明白，我這就幫你辦！」
片刻後，手機彈出機票改簽成功的消息。原本訂在三天後回榕城，結果改簽到今晚十點的航班，距離航班起飛還有兩個小時。
裴紹彥小聲在耳邊問：「哥，程夏出事了嗎？」
裴紹澤只低聲說了一個字：「嗯。」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冷靜的人，不管遇到什麼事，他都不會緊張。可是剛才，聽見周顏在電話里聲音顫抖著說：「裴總，程夏拍戲的時候受傷了！道具組那邊的刀子出了問題，不知道誰手忙腳亂把真刀帶了進去，程夏被捅了一刀……」
那一刻，他的腦子「嗡」的一聲，眼前甚至有一瞬的暈眩。
程夏是這個世界的主角，一旦程夏出事，他就完不成任務，會被穿書系統抹殺——然而，他最先想到的根本不是這些，他甚至忘記了這些設定，腦子裡出現程夏全身是血、面色蒼白的模樣，他的心臟像是被一雙手用力地揪了起來再用繩子狠狠地勒緊！
他在那一瞬間忘記了呼吸。
從來沒有過的心慌、心痛，如巨浪一般衝擊著他的腦海。
他捧在手心裡愛護著的小幼苗居然被捅了一刀？拍個校園劇都能受傷，劇組這群人到底是幹什麼吃的？！他只不過離開了一天，就出這種狀況？！
他真是強忍著一口怒氣，恨不得將道具組的那群人給生吞活剝了。
把真刀帶進拍攝現場，你們的腦子是被狗吃了嗎？！
裴紹澤的臉色陰沉得可怕，氣場強得讓裴紹彥大氣都不敢出……
以前他也見過哥哥生氣，可以前的哥哥生氣的時候，或是暴跳如雷、或是借酒消愁，他從沒見過哥哥像今天這樣一言不發，眸色狠戾冰冷，仿佛被觸到了逆鱗的猛獸在壓抑著自己的怒火。
裴紹彥心裡也著急，看哥哥的臉色，程夏這次出事還挺嚴重的。他這幾天在劇組也跟人混熟了，加了幾個人的微信，其中就包括程夏的助理姐姐徐榕榕。裴紹彥手指飛快地打字給對方發消息：「榕姐，我跟裴總在一塊兒，程夏出什麼事了？片場到底什麼情況？」
徐榕榕很快回覆：「今天晚上拍打鬥戲的時候，被人不小心用刀給捅傷了，導演快氣瘋了，正在查刀子的來源。我跟周顏先送他去醫院，待會兒聊。」
裴紹彥心裡咯噔一下，忍不住在心底大罵：操！道具組的人是他媽瞎啊？居然能讓演員被刀子給捅傷？！
電視劇中的刀、槍都是假的，尤其那種「一刀捅進人身體裡」的戲，用的都是帶彈簧的伸縮刀，看上去捅了進去，實際上是彈簧縮了回去。
程夏被人捅傷，絕對是道具組的問題！
裴紹澤也知道這幕戲，他看過劇本，陸楓楊雪夜跟人混戰，秦年路過時救下陸楓楊，兩人從「聽說過彼此」變成正式相識，成為朋友，這個雪夜也是整個故事真正的開端。
裴紹澤在現實中見過的群戲太多，武俠劇上百人提著劍混戰都沒出過問題，他怎麼也想不到——這麼簡單的一幕戲程夏居然會受傷？！
他第一次體會到什麼是「心急如焚」。
一想到程夏被刀所傷，他就坐立難安。或許是他對程夏投注了太多的心血，將程夏當成是幼苗耐心培養，所以在聽見程夏受傷的這一刻，他才會又心疼、又憤怒，就像是接到班主任電話說「你家孩子在學校跟人打架，被人打傷」的家長的心情一樣？
裴紹澤將這種陌生的焦慮心情理解為「家長心態」。
他皺著眉給秦羽打了個電話：「秦羽，半小時內會有人送程夏到濱江私立醫院，你幫忙照顧一下。他受了刀傷，具體傷勢我也不清楚，你看過之後立刻給我回個電話。」
秦羽愣了愣：「程夏？這名字好耳熟……對了，是不是上次在你床上那個……」
裴紹澤打斷他：「是。」
秦羽神色古怪，片刻後才說：「我知道了，我今晚夜班，現在就去急診那邊看看。」
掛了電話後，裴紹澤臉上的表情還是沒有絲毫好轉。
裴紹彥吞了吞口水，小聲安慰道：「哥，你也別太擔心啊，現在是冬天，程夏穿得厚，刀傷應該不會刺得太深的……」
裴紹澤沒有回答。
他沒記錯的話，這一幕戲的小混混拿出來的水果刀本來是去捅陸楓楊，秦年幫忙擋了一下，按照劇情，這把刀應該刺中秦年的肩膀。
但周顏剛才在電話里那麼緊張，刀子刺中的顯然不是肩膀。如果群眾演員不小心手滑，或者程夏走位失誤，刀子再往下，那裡就是心臟……
裴紹澤越想越揪心，他緊緊攥住拳頭，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可他發現，一向冷靜的自己，在這一刻居然有些控制不住的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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