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雅的咖啡廳。
靜靜流淌的鋼琴聲,還有低低的談笑聲,這裡是A市最好的咖啡廳之一。
入目的除了高雅,盡顯格調。
鋪著白色桌布的咖啡桌前,坐著兩個容貌迥異的女子。
左邊的女子是阮白,她畫著淡妝,瓜子小臉如白玉,透著誘人的粉紅,就像是書本里描寫的那種「白裡透紅」。她兩排睫毛如同密梳,又長又翹,下面映著兩潭幽如清泉的明眸,乍一看很有一種古生古韻的味道,不是多驚艷,但讓人覺得特別舒服。
而她對面的女子,穿著純白色的連衣裙,柔順如瀑的黑髮,同樣妝容精緻,圓潤的鵝蛋臉,高挺的瓊鼻,刻意點朱的優美唇形,只是一雙大眼似乎盛滿了憂傷。
她赫然是那個向來傲氣十足的夏蔚。
阮白今天有些詫異,完全想不到夏蔚竟然約自己見面,更有些疑惑她的穿衣打扮,跟從前的她那麼不同。
如果說以前的夏蔚,是一枝帶刺的驕傲玫瑰,現在的她就像一株含蓄內斂的百合。
阮白緩緩攪動咖啡杯里的奶糖,輕聲問道:「夏小姐,不知你今日約我來這裡,究竟何事?」
靠窗而坐的位置上,夏蔚戳飲了一口自己杯子裡的咖啡。
純咖啡,沒有加任何的牛奶和蔗糖,原汁原味的苦澀,讓她眉頭不由的皺了起來。
她苦笑一聲,目光湛湛的望向阮白:「阮小姐,今日的我,是不是看上去分外狼狽?」
夏蔚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仿佛夾雜著些許的不甘,帶著沙啞。
雖然她妝容精緻,腮紅掩飾了她臉色的蒼白,但阮白卻能輕易的看出,她在強顏歡笑。
該怎麼說呢?
此時的夏蔚,就好像是男人拋棄了一般,扔到了一個沒有氧氣和水分的地方,逐漸的枯萎,失去了鮮活的生命力。
但阮白可不認為,夏蔚會是被誰拋棄的那個。
這個女人向來心高氣傲,向來只有她看不上的男人,沒有她被拋棄的道理。
「不,夏小姐,說實話你現在看起來依然很漂亮,比起之前,這樣的你更會讓人覺得舒服。」阮白淡淡的點評著。
她沒有再喝咖啡,反而端起了旁邊的一杯奶昔。
與夏蔚嗜好咖啡不同,雖然還沒有步入中年,她卻已經開始學著養生。
不喝咖啡,是為了身體的健康。
夏蔚聽到阮白的回答,輕笑出聲,不過那笑意卻是無奈的,就好像聽到阮白說了一句什麼笑話。
她又喝了一口咖啡,手無意識的轉動咖啡把柄:「慕總,他,很愛你。」
這句話,不是反問,更不是否認,而是很肯定的語氣。
可就這麼一句話,卻讓夏蔚眼眶發澀,沒有人知道她心底隱藏多年的心酸。
阮白微微一愣,望著夏蔚,小手,不由得攥緊了杯子:「如你所見,我們確實很相愛。」
夏蔚見阮白似乎緊張了一下,她無力的輕笑,將細碎的劉海,撥弄到耳後:「阮小姐,你不要誤會,我沒有其它的意思,你也不用在面對我的時候如臨大敵。畢竟,我從來就沒有資格成為你的情敵……」
阮白定定的望著她:「你約我過來,就是想讓我聽你講這些嗎?」
夏蔚抬頭看了她一眼,有種莫名頹靡的感覺:「不,我約你過來是想告訴你,我已經從T集團離職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阮白瞠大了眸,心裡頭一時之間,倒是不知道什麼滋味。
雖然她真的不待見夏蔚,儘管知道她跟慕少凌之間沒什麼,她對自己的丈夫只是一廂情願的暗戀,但她的存在,就像是卡在咽喉間的一根刺,可偏偏因為她身份特殊又拔不得,只能如鯁在喉。
夏蔚澀然抿唇:「今天上午我辭的職,慕總已經應允了。」
阮白下意識的避開她灼灼的視線。
夏蔚眼底的悲哀很明顯,讓阮白心裡突然滋生那麼一絲負疚感,儘管她也知道這種情緒不該在自己身上出現。
可是,夏蔚悲傷的情緒仿佛在質問她——
都是因為你的緣故,所以我不得不被迫離開。
這看起來似乎有些荒謬,可笑,但阮白心裡卻百味複雜:「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夏蔚輕嘆了一口氣,似乎沉默了良久,才終於開口:「我也不知道,挺迷茫的,暫時沒有規劃好我的未來。我可能會離開這個城市,畢竟,這個城市給我留下了不太美好的記憶。我也有可能將來會定居國外,重新開始全新的人生。」
阮白不知道面對這樣的夏蔚該說些什麼,只能機械的問了一句:「可你確定已經將這裡的一切全都放下了嗎?」
十年的愛戀成痴,並非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這一刻,阮白對夏蔚的心結反倒沒有那麼重了。
仔細回想一番,這個女人一開始的趾高氣昂,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只是因為她心裡缺乏被愛的底氣。
況且,這麼多年來,夏蔚除了做點小動作,讓自己誤以為她和慕少凌之間有什麼曖昧關係,其它並沒有對她造成實質性的傷害,更沒有像卡茜那個發瘋的女人一樣,為愛不擇手段。
如果不是她們兩個處於情敵的對立面,阮白想,她倒是很樂意跟夏蔚這樣的女人成為朋友。
夏蔚無奈的搖頭:「感情說一下子放下那是不可能的,相信時間會沖淡一切。不過,我想我以後再也不會像曾經這樣執著,執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可惜我用了十年的時間,才徹底的明白這個道理……」
阮白眨了眨眸:「如果以後有需要什麼幫忙的,儘管可以跟我開口。要是有一天你在外面漂泊累了,想重新回到T集團,T集團的大門也會永遠為你敞開。」
「謝謝。」夏蔚再次認真的打量著阮白。
眼前的女子,她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可依然清純的不成樣子,尤其她那雙美麗的眼睛,清澈,盈亮,就像是墨石突然綻放出耀眼的光華,炫目,靈氣,一顰一笑間盛滿了世間的明媚,跟她歷經滄桑,變得成熟市儈的眸,完全不同。
夏蔚突然有些明白,慕少凌為什麼多年一直痴迷於阮白了。
如果她也是個男人,相信也會牢牢的將這樣的女人抓在手心,她真的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