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蔚有些被這樣的慕少凌嚇到了，她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陰鬱的表情，那表情似乎要殺人。
她剛擰起眉，想要說一些什麼，但是慕少凌卻先她一步，面無表情的開了口：「夏總監，既然你想離職，那就離職吧。雖然你是T集團的功臣，但那個位置不是非你不可。我感覺你這段時間應該也是累了，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好好休息休息。」
什麼？
他的改變太過突然，讓夏蔚有些跟不上節奏，有些張口結舌：「慕總，我，我不是……」
離職根本不是她的本意好不好，她之所以這樣做，只是想確定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想彰顯自己對他，還有T集團的重要性。
她並非真的想離開這個，她奮鬥了多年才攀爬上的職位。
慕少凌手指間的煙輕輕一彈，淡淡的菸灰落入菸灰缸。
然後，他夾煙的指又送到性感的薄唇上，深吸了一口，看起來那麼的雲淡風輕，卻讓夏蔚的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上。
男人吞雲吐霧的時候，那雙瀚海般深邃的眸子，微微半眯著。
他英俊無雙的五官，表情看起來很是寡淡，可偏偏就是這樣的神情，讓夏蔚猛地一怔，仿佛看到十年前青澀的自己，首次迎對這個面試自己的男人。
當初，他也是用同樣審視，挑剔的眼神打量著自己。
「夏總監，我跟我的妻子從相知，到相愛實屬不易，這輩子只要她留在我身邊，我對她絕不會辜負。在我有生之年，『離婚』這個詞不會出現在我慕少凌的生命里。如果你執意要離開，我也不會強行挽留。這麼多年了，我以為你是懂我的人，沒想到你也學會攜恩要挾這一招了，嗯？」
夏蔚尷尬的咬唇。
她能清楚的知道，慕少凌這會兒跟她說話的語氣，已經隱含了不耐和輕蔑。
夏蔚嬌艷的紅唇，被她自己咬的青紫，可是她卻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
鼻翼間呼吸到嗆人的菸草味，她有點想咳嗽，可卻又拼命的忍著，那原本有些蒼白的臉，硬生生給憋的通紅。
「少凌，我知道你懂我在說什麼。這十多年的時間，那麼多更知名的集團想重金挖走我，可我一直都不為所動。我不相信你一點都不明白，我之所以一直留在T集團，全是因為這裡有你的存在。」
「少凌，這麼多年，我已經習慣了每天都看到你的容顏，我幾乎每天都會寫一篇日記，把對你的愛戀寫到裡面……我那麼卑微的愛著你，可是卻不敢讓你知道，怕你一旦知情會破壞我們之間的關係。少凌，你知不知道，我愛你愛的有多苦……」
可能將心底深處的秘密抖出，亦或者一股腦的傾訴出了這麼多年的委屈，向來無堅不摧的夏蔚，此刻就像是一株發蔫了的花朵，兩行清淚緩緩流淌而出，讓人格外憐惜。
慕少凌卻熄了煙，冷淡的勾唇：「夏總監，你現在是個成熟睿智的女人，思想不該再停留在二十歲豆蔻少女時候。這人世間更多的是責任，哪有那麼多夢幻的情情愛愛？可能我做的一些事給了你一些錯覺，如果給你造成了什麼誤會，我向你道歉。但我們之間並不合適談感情，只適合談工作。你本人這麼優秀，世上有數不清的青年才俊供你挑剔，你何必這麼執拗的等待一棵不能開花結果的樹？」
夏蔚挺直了背脊，不由得苦笑道：「可能感情就是這麼莫名其妙，漫漫人生路的確有太多選擇，花花世界也有太多誘惑，可誰讓我第一眼就認定你了呢？我至今依然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那麼多的面試官里，你太過閃光耀眼，從此以後你便成為了我眼中獨一無二的存在。人生路漫長，我不想一輩子將就，因為紅塵世界，遇見一個自己喜歡的實在太難。」
反正已經挑破了和他的關係，夏蔚索性破罐子破摔。
向他袒露自己情感的這一刻，這麼多年來，她竟然第一次覺得如此的輕鬆。
慕少凌將菸蒂扔到菸灰缸，忽然就笑了，只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
這個男人氣場原本就不是一般的強，尤其他似笑非笑的時候，讓夏蔚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她忽然有些後悔，向他吐出了心裡的話。
但夏蔚想著，既然秘密已經挑破，她也不再需要有什麼顧忌。
可尊嚴告訴她，如果她想保留在他心目中，最後殘留的美好形象，她最好現在就轉身離開，也算是給那麼多年的暗戀，劃上一個哪怕不算圓滿的句號。
「夏蔚。」慕少凌望著她的強顏歡笑，有些煩躁的敲了敲桌子：「你要的感情，我給不起。你也不用再浪費什麼精力在我身上，你是一個好女人，將來也一定會擁有屬於自己的幸福。以後，多保重。」
男人精緻優雅的臉龐，在光線下明暗摻半，尤其他說出口的話，更是如一根毒刺慢慢侵入夏蔚的身體，冷酷，無情，不帶一絲情緒波動，冷靜的仿佛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他不愛她，從前不愛，現在更不愛。
他告訴了夏蔚這個事實。
夏蔚捂著自己心臟的部位，幾乎要將自己的下唇咬出血來，小手也死死的攥緊。
一開始還對他抱有的幾分希冀，但聽到他親口承認他不愛自己的事實，她還是忍不住發顫，疼痛，沁入骨髓……
「慕總，實在不好意思，今天我有些失態了，抱歉，以後再也不會了。多謝您這麼多年對我的栽培和照顧，您多保重，再……見。」
說完這些話，夏蔚強忍著眼淚，深深的對著慕少凌鞠了個躬，然後拎著自己的包，一顫一顫的向外走去。
她的步履那麼沉重，仿佛身體嵌入了千斤巨石。
轉身的時候，她卻淚如雨下。
十年愛戀終成空，因為一直痴等著他，她從青春年少的豆蔻少女，變成一個滄桑成熟的女人，可那麼多年都沒有打動他，她終究沒有再堅持下去的理由了。
她想，她堅持的太累了，她該學會放手了。
慕少凌盯著夏蔚失魂落魄的背影，想到這麼多年她對於T集團的付出，還有對他無私的幫助，堪堪的想喊住她，但終究沒有開口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