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成和林尤走了過來。
因為林遠去寫文章了,所以基本上林遠病人的一些雜事,由陸成負責,雖然陸成沒有和病人家屬親自談話,但是他隔壁的幾張床,都是陸成負責的術後換藥這些。
林尤病人的家屬也都認識,畢竟是一個醫療組的。
看到二人到來,女婿不說話了,女兒則是雙手抱著胸,一副我有理可以走遍天下的樣子。
倒是老父親這時問了一句:「閔教授啊,你們這麼耽擱著,那我兒子的手術,該怎麼辦啊?」
閔教授道:「老人家,我很理解你們現在的心情,但是,我們之間不是敵人,反而,我們都是有共同的敵人,那就是病情,你說對不對?」
「我們是想解決你們的問題,才收住你們入院,並且在遇到了情況後,第一時間,就來和你們商量。而且,患者的術前檢查,並沒有任何的指向性,如果我們做了過多的檢查,那就是屬於不符合醫療規矩的。」
「要是沒有感染,那不是讓你們多花錢了嗎?」
女兒立刻氣氛道:「就是嫌我們花的錢不夠,想讓我們多花一些錢而已,說這些漂亮話。」
「就說一句話,你們醫院到底行不行?這麼大個醫院,到底能不能行!」
這就簡直屬於耍無賴了,而且聲音還有些大,雖然在狹長的甬道裡面,但是聲音都已經直接傳到了外面去。
秀才遇到兵,當然有理說不清了。
閔教授直接問:「那你們到底要怎麼辦?難道就讓你父親這麼放著?」
閔教授手下不止一個病人,還有今天要手術的病人,都在病房裡餓著,多耗費一分鐘的時間,就得好幾個人,多餓幾分鐘。
「我們反正就只做一次手術。」
「因為你們的失誤,你們的錯誤,可不能讓我們買單。」
一副你們只能吃啞巴虧的樣子。
陸成心知肚明,這病人家屬雖然這麼說,但是,到時候肯定還得找當地醫院的麻煩,這樣算下來,做了手術,治好了病,反而可以再賺一筆。
說起來還是錢。
林尤見氣氛不對,趕緊圓場道:「我們講一講道理,病人在住院前,就已經發生了感染,和我們醫院沒關係吧?」
「怎麼就是我們的錯誤了?」
「而且,如果你們覺得是我們出現了失誤,你們可以走正當的程序。」
「但是,目前,我們還是要把病人放在第一位,你覺得對不對?」
女兒當然知道,她們如果走正當的程序,肯定不一定能贏,畢竟這裡是湘大二醫院,沒有人是傻子,假如父親術前的指征有任何指向性,他們沒做的話,那叫醫療失誤。
但是沒有指向性,那算什麼?就只能算自己倒霉。
「那不是你們的錯誤,還是我們的?是我讓我父親感染的咯?」
「還不是你們醫生?」她憤怒地指著眾人:
「就沒一個好人,手術手術做不好,害得我父親手術失敗了不說,還感染了。」
「我又不懂你們什麼醫學什麼的,反正,我父親就是你們醫生做了手術,才感染的。」
這麼一牽扯,關係就大了。
要說當地醫院的醫生不是醫生?那不可能,都是同行,沒人願意這麼做。
但是,假如承認了,那就真有理說不清了。
林尤再次敗北。
陸成這時候,打開了病歷夾子,捧了上來說:「你好,我是小陸醫生,你們應該都是認識我的。」
「我,可以說兩句嗎?」
陸成並沒有越權,只是等到了閔教授和師父都沒辦法了,才開口,畢竟在他想來,教授和林尤處理類似的事情經驗要更加豐富一點,哪裡輪得到他?
但是,師父和閔教授說不通的時候,自己當成啞巴一個,那也是不厚道的。
小陸就是個下級醫生,而且隔壁幾張床的家屬對他也是讚譽有加,再加上,陸成就是個小醫生,一切聽命令行事,她們發怒也自然發不到陸成頭上來。
老爺子趕緊回道:「小陸醫生啊,你有話就趕緊說吧,我兒子現在還躺在手術台上了。」
陸成當然就不客氣地說了,病人姓陳,陸成開口道:
「首先,現在陳叔叔還躺在台上,我們多耽擱一分鐘,他就要多受一分鐘的苦。我相信你們做家屬的,能夠把他帶到醫院來,第一目的肯定不是為了省錢,而是讓他能夠減輕痛苦。」
「你們說是不?」
這回,就連女兒都沒說話了,陸成這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她敢說個不?
那自己母親和爺爺那一關也過不去啊?
當然,她心裡也沒這麼想。
陸成繼續:「第二,做手術,最主要的是安全。」
「我們現在根據現實的情況評估,病人最好是做一期抗生素骨水泥space曠置,二期翻修術。」
「這樣可以更大可能地減輕術後再發感染和其他併發症的機率,而且是臨床上,公認的金標準。」
「我想,你們也不想,陳叔叔多來幾次醫院,你們多陪他幾次,並且。」
「如果真的耽誤了手術,還可能留下殘疾這些不可控的風險的?對不對?」
「我們都是正常人,我們每個人對傷害的承受能力都是有限的。我們現在要討論的,是最佳治療方案,而不是誰的責任的問題。」
「不管是誰的責任,又不是說好了,馬上就能夠讓病人康復出院,立刻下床的。」
「第三。」
「且不說你們可以走正當程序,可以走醫保報銷。」
「陳叔叔現在還這麼年輕,你們應該也希望他能夠以後多抱抱自己的孫子、可以做一做家務的吧。這些東西,也不是錢能夠買得到的。」
「我要說的,說完了。我覺得,我們還是先把最好的手術方案定下來,然後最快的時間裡,進行手術和治療,對病人是最有利的,而不是在這裡做爭論。」
陸成這番話說出來,不說老爺子,就連病人的女兒都有些怕了。
畢竟陸成可是連殘疾這兩個字都說了出來,即便是以後醫院賠了錢,那一旦父親殘疾了,受苦受累的是誰?
這話就不用深挖了啊?
這是錢能夠買得到的嗎?
病人的妻子當機立斷道:「閔教授,別的我們都先不說了,字我馬上就簽,我相信你們一定會把我老公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