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都穿越了,還不能當一次文抄狗嗎
「我?」
「我那不是有你嗎?等畫舫沉墜深海,黑岩落於水中,你再來救我就是了。」顏歡吃口飯,理所當然說道。
鮫人入水,可比人族在陸地上靈活的多,江河底多湍急紛亂的暗流,在鮫人眼中等同虛物。
媚娘秀眉微蹙,指尖抵在下巴思索了片刻。
「不用擔心,到時候聽我安排。」
聽顏歡一言,媚娘不再爭辯什麼,論說聰明才智,她自知還是稍遜自己這位夫君一籌。
聽完,她便乖乖吃起了飯,閉口不言。
飯飽後,顏歡打理了下有些荒蕪的小菜園,消磨掉下午的時光,等著夜幕降臨,便孤身一人前往馨香苑。
這馨香苑是臨江而設,矗立江畔,有高樓瓊閣,雕樑畫棟,四周環繞著大紅燈籠,夜色一沉,這裡便是燈火輝煌,遠遠望去,江上樓閣和江中倒影,會連成一片光彩奪目的星河。
那花月畫舫就停靠於樓後江中,安靜的如同一枚赤玉。
或許是為了三日後的太守游江賞月,這畫舫早早打理出來了,不知為何,居然燈火未明,其中並無客人。
顏歡步入前庭,見排排雕花木樓,樓上掛滿了紅色紗幔,微風輕拂,紗幔也隨風飄動。
原主是馨香苑的常客,可六年來難掩酸腐氣,加之又是吃軟飯的主,自然不受樓中人待見。
每次等他過來,樓內總是會充滿快活的氣息。
顏歡走進去了,留了八字鬍的龜公一眼就看見了他,便將手臂搭放圍欄,沖樓下高聲吆喝:「顏生,怎麼又有空過來,是又偷你家娘子錢財了?」
「小心像上次一樣,被她追到街上打!話說伱一讀書人,怎麼就沒教會女人三從四德呢?」
話一出,那路過的嫖客全都笑了起來。
「哎!」龜公斂去了笑意,雙臂搭放欄杆,「今日苑內有請京都來的名妓助場,可有不少貴人為求一夜相歡而一擲千金,可你猜咋的?」
「名妓柳燕燕,沉魚落雁,貌若天仙,就連那成親王都想一親芳澤,可惜這位名妓賣藝不賣身,愛才不愛財!」
「今日苑內有比試,顏生,你的機會來了!要真的博了那位名妓歡心,這畫舫江河一夜,那可都是你的啊!」
龜公眯起眼,向下望去。
顏生腹中文墨有幾斤幾兩,他是知道的,這般引誘,不過是想那柳燕燕生性高冷,嘴毒如蛇蠍,想著讓她在客人前好好羞辱顏生一番,以博眾樂。
顏歡抬頭,高聲應道,「那等會小生可就要獻醜了。」
難怪畫舫今日沒有正常營生,原來背後有這事情。
如此一來,機會可就真的是來了!
「那就請吧!」
龜公手一揮,高聲招呼道。
中央大堂,樂師們奏起悠揚曲調,舞姬身著輕紗,曼妙身姿在燭火下翩翩起舞。
富商大賈、文人雅士與花魁歌妓們對坐飲酒,低聲絮語。
這美人們個個都是笑靨如花,巧笑倩兮,時而依偎在客人肩頭,時而輕輕撫摸客人的手臂,舉手投足間儘是風情。
香菸繚繞,酒香四溢,牆上的屏風透著微光,將人影映得朦朦朧朧。
中間架設的高台之上,名妓柳燕燕身著一襲淺白輕紗,撫琴而坐,正面無表情的俯視台下人,那有點油膩的紈絝公子哥面露難色,一把摺扇不停叩打在腦門兒上。
「怎麼會出這樣的題呢?」
「先不說詞作本身,就陳公子這筆墨,恐怕連帝都郊野的私塾小兒都比不得,莫不是胡亂起意,特意博小女子一笑來了?」
「如果是這樣,公子倒是成了。」
柳燕燕撥動琴弦,弦起聲落,那公子哥悻悻離場,頭也沒回就走出馨藝苑。
「如今內憂外困,國事不安,諸位沉迷享樂,儘是吟誦一些艷詩俗詞,小女子只是以家國為題,各位自詡風流才子的佳俊,就口不能言了?」
嘖···
台下人大多撐扇遮面,以掩窘樣。
這誰能想到,一個歌伎,也關心起國事來了。
見場面一時冷住了,龜公感覺來了機會,便大聲招呼著向前。
「諸位,諸位爺!不如請顏公子試一下?」
話罷,台下人如蒙大赦,有顏生這笑料在前面擋著,就沒人注意他們丟了的顏面了。
「顏公子?」柳燕燕好奇歪頭,玉指撫於琴弦,「只希望不是什麼徒有虛名之人。」
「不會不會,這梅城的人都知道,咱們的顏生是懷才不遇!」龜公一喊,立刻有人附和。
「是啊是啊,顏公子一身才情可豐厚著呢!」
「顏生,向前一步啊!某不是見了美人,看傻了!」
眾人一同將視線凝聚在有些發愣的顏歡身上,心生期待。
顏生詩詞之俗爛,那都是出了名的,等會兒不得給柳燕燕罵得狗血淋頭。
「公子何不向前一步?」高台上的白衣美人問道。
顏歡從人群擠了過來。
抬頭看去,還是有些不可思議。
「清明姐?」
五行之精以某種形式參與進來了?
想了會,顏歡立刻搖頭,將這個想法拋之腦後。
應該是巧合,否則,這五行相生相剋的對等關係就打碎了。
「顏公子莫要驚慌,這詞作要是你能出一首,能入人耳,便贏過了這些懦弱無能之輩。」
顏歡再向前一步,掃視不懷好意的眾人。
這詞作他固然不懂,水平不見得就比原主高出多少,可好在前世沒少積澱,一些出名的佳作還是能背出幾句。
都二次穿越了,終於輪到自己當文抄狗了嗎?
顏歡立刻想到了一首,只是並不應景。
想了想,他便說道,「小生才疏學淺,比不得七步成詩的曹植,說起家國詞作,開春時倒是有一首,就是不知該不該現在吟誦出來。」
「既是曠世傑作,自然不可明珠蒙塵。」柳燕燕依舊是面無表情的冰冷模樣。
顏歡拱手,「既然如此,小生就獻醜了。」
「廢話少說,抓緊來吧!」人群中又有人起鬨,周圍琴師索性連樂都不奏了。
咳咳咳···
顏歡清理了下嗓音,「更能消、幾番風雨,匆匆春又歸去。惜春長怕花開早,何況落紅無數。春且住,見說道、天涯芳草無歸路。」
嗯?
還在歡喜叫囂的人群冷了下來。
這味兒,不對啊!
「哈哈哈哈!」唯有那龜公還在連連拍手嬉笑。
誒?
整個大堂內就環繞著他孤零零的笑。
龜公一愣,臉僵住了,看旁邊的公子爺們各個面色難堪,他便也收聲斂笑,尷尬退回了一旁。
顏歡繼續念道,「怨春不語。」
「算只有殷勤,畫檐蛛網,盡日惹飛絮。」
「長門事,準擬佳期又誤。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縱買相如賦,脈脈此情誰訴?君莫舞,君不見、玉環飛燕皆塵土!閒愁最苦!休去倚危欄,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
話音落,樓閣無人語。
柳燕燕抱琴一收,緩緩起身。
「諸位公子請回吧,小女子今晚有約了。」
台下人低頭瞥去,恨得連連咬牙。
這能是那顏生可以寫出來的詞作?
要真有這水平,不早該金榜題名了?
「我不服!我不服啊!」陳公子去而復返,「這姓顏的上片寫傷春感懷,下片是美人遲暮,哪裡有半點與家國沾邊?這不儘是綺怨閒愁!」
「這是離題了!」
柳燕燕邁下台階,「顏公子這詞,情調婉轉悽惻,柔中寓剛。如果小女子理解的不錯,詞的表層是寫美女傷春、蛾眉遭妒,實際上是藉此抒發壯志難酬的憤慨和對國家命運的關切之情。」
「詞作可謂是托物起興,借古傷今,融身世之悲和家國之痛於一爐,沉鬱頓挫,寄託遙深。」
顏歡拱手作揖,「姑娘想的不錯。」
「難怪大家都說顏公子是懷才不遇,國失忠良,實乃憾事。」
啊?
一群紈絝面面相覷。
怎麼平日裡的譏諷嘲笑,到今天就成真的了?
眾目睽睽之下,柳燕燕抱琴隨著顏歡離去,臨出大門,她目視一眾凶相畢露的富家公子,「諸位請回吧,小女子京城中有點人脈,就連各位家中長輩都要避讓三分,各位還是不要想著惹事生非的好。」
啪嗒!
門一閉,畫舫內燭火焚燃,船身明亮了起來。
顏歡實在沒想到,居然是用這種方法混了進來。
目視前方帶路的白衣倩影,他心生好奇,忽的掐指,「金精清明,五行加身!」
一番念道,卻是無事發生。
「嗯?」柳燕燕回頭,疑惑問道,「顏公子有說什麼嗎?」
顏歡搖頭,遙望波光粼粼的江面,「沒什麼,只是想起了秋之狀,其色慘澹,煙霏雲斂,其容清明,天高日晶···」
果然不是。
顏歡心想,既然混進來了,就該想法子脫身,去船底見識一番那所謂的「唬鮫岩」。
「秋日入夜已涼,江上風大,小生去準備火爐。」
柳燕燕剛想抬手阻止,顏歡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走廊轉角。
這畫舫在馨香苑旁顯得渺小如玉珠,可人要走進來,就知道它的寬敞了。
顏歡先是找了煤炭和爐子,便又朝船底跑去。
根據漁民所講,「唬鮫岩」對鮫人的影響,常人根本無處可感,人族聞到黑岩,也不過是一種辛辣刺鼻的氣味。
可要識破船艙底的布置,絕非人力所及,顏歡來來回回倒騰了許久,才從鑿開的木板縫隙中尋到了一點帶有刺激氣味的小碎石。
「這麼大的工程量,再給我半月都扣不完。」
顏歡心事重重出了船艙底,繞過飛檐翹角、玲瓏精緻的四角亭子,看見裝滿了碇石的一個大籮筐,那滿滿當當,用麻繩拴系的石塊中,也有黑岩。
這碇石筐其實就是畫舫的船錨,用以沉墜泥沙,固定船身。
「有了···」
顏歡處理了下繩索,急匆匆趕了回去。
柳燕燕端坐敞台,目視清冷夜色,夜空冰輪灑落清輝,透過江上迷霧,落於涼亭飛檐。
「不知顏公子可通音律?」
顏歡盤腿而坐,將火爐放置兩人中央。
「略懂一二。」
「那小女子一曲《破陣曲》,就贈與公子了。」
琴聲起,殺伐氣十足。
顏歡卻無意留心琴曲奧妙。
突然間,柳燕燕並指壓琴,琴聲斷絕,「公子,不說這小小的梅城,就是京城地段,也不知有多少達官顯貴想著同小女子江畔賞月,更不用說又有多少人妄想同小女共赴巫山了。」
柳燕燕又輕撥了琴弦,只是這次音律纏綿,曲聲和婉。
她開始一反冷漠作態,眼神如水,時而含笑,時而含情地望向顏歡。
琴音一曲終了,她緩緩起身,撐身向前挪動,眼中帶幾分挑逗。
「顏公子,是我不好看,還是琴彈得不好聽?」她柔聲問道,聲音如絲般柔軟。
顏歡微微一笑,淡然回答道:「姑娘傾城絕色,只是一些皮肉色相早不入我心,琴聲雖妙,但此時小生並不解意。」
柳燕燕見他不為所動,臉上露出一絲不甘的神色。
她輕輕地將白色輕紗滑落,露出香肩,柔聲說道:「若是小女子想同公子行魚水之歡呢?」
說罷,那青蔥玉指划過顏歡瘦削的胸膛,柔順滑落,接著向私密處探去。
那冷艷面龐幾乎是面貼面迎了上來。
顏歡神色不變,「姑娘請自重,小生已有家室。」
柳燕燕聞言,臉上神色微變,但很快恢復了笑容,她重新整理好衣物,神態自若地笑了笑。
突然,她的身影變得朦朧不清,化作一縷輕煙隨風散去,消失於江岸迷霧中,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只留下那悠揚的琴聲在江河間迴蕩。
顏歡稍一愣神,又緩緩起身,隨後站於畫舫圍欄旁,目視霧氣藹藹的江面,心思飄搖了起來。
「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謂同道,生而不有,為而不恃···終究是我想的少了一步。」顏歡輕嘆道。
恐怕這水精所求之人,遠遠不止一個「澤被萬物而不爭」,她想要的,是一個「完人」。
顏歡拍拍胸膛,有些慶幸,得虧了平日裡的靜心功夫,加之多活了二十多年,這要是血氣方剛時穿越進來,說不定還真著了道。
「真是一刻都不能掉以輕心啊···」
······
三日後,中秋月圓,夜色如水,皎潔月光灑在江面,波光粼粼。
花月畫舫行於江河,顏歡與媚娘守在欄杆前,駐足片刻,便進了屋內。
「臭!」媚娘捏住鼻孔,手扇了扇風,臉上露出一絲嫌惡。
黑岩鮫人聞之退避三舍,即便藏於船底,媚娘還是感受到了強烈不適。
顏歡從旁邊拿出一個鎏金色香爐,將其點燃,青煙裊裊升起,散發出淡淡香氣。
「這樣就不臭了。」他柔聲說道,目光中帶著安撫神色。
媚娘聞言,笑意漸濃,卻忽然又露出倦色,她捏了捏額頭,「困。」
話音方落,她隨即躺在顏歡懷中,眼神漸漸迷離。
就在此時,藏在幕後已久的謝寧悄然鑽了出來,臉上掛著一抹狡黠笑意,「哎呀,這鮫人武力不俗,要是不這麼配合,還真不好拿下。」
「鮫人膾,好東西啊!本官都開始期待了。」
他凝視著媚娘魚尾泛著斑斕色彩的鱗片,舔舐了一下嘴唇,「這迷香的分量可是下足了?」
「足夠了。」顏歡回道,「要不是事先按大人的法子採取了防備,差點我都要暈過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等碇石落下,船身停穩,也該動刀了。」謝寧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