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及笄贊者

  孟扶這輩子從未這般無語過。

  她想不明白人類的大腦怎麼可以睿智到這個地步。

  朝華公主先入為主,以為熱情招待自己的老鴇是個好人,反觀這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登徒子就可疑多了。

  老鴇看了朝華公主一眼,笑笑道:「好姑娘別怕,媽媽我會護著你的。」

  老鴇說完又細細打量起孟扶來,但見對面的少年身姿挺拔纖瘦,特意畫粗的劍眉上揚凌厲,面若秋月有著說不出的清俊,只有些過於女相的陰柔

  「不知這位公子是哪家府上的?怎麼不在一樓喝酒跑到二樓來了?」老鴇心生狐疑,警惕的試探道。

  她身後還跟著兩個相貌兇狠的護院,只等老鴇一聲令下便會衝上前來。

  孟扶眼眸微轉,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她慢悠悠的拿出一張銀票頗為風流的塞進了老鴇裸露半邊的胸縫裡。

  「樓下那些庸脂俗粉著實讓人提不起興趣,這便想著來上面來尋個新鮮,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媽媽不要怪罪!」

  老鴇拿出銀票看了看,鮮紅的嘴唇一彎。

  這般舉止作態絕對是個浪蕩哥兒,她還以為有哪裡的阿貓阿狗女扮男裝混進來惹事,如今看來倒是多慮了。

  孟扶輕浮的攬住老鴇的腰身,附耳與她低語,「若我沒猜錯這姑娘應是個雛兒吧?小爺喜歡的緊,媽媽開個價吧!」

  老鴇先讓朝華公主回了房間,然後才笑著打了下孟扶的手背,嬌聲道:「討厭!說話就說話,動手動腳的算什麼。」

  孟扶被驚起一身雞皮疙瘩,卻也只能陪著笑。

  「但這姑娘我暫時可不能給你。」在老鴇眼裡這笨蛋美人便是個搖錢樹,想要拍下她的達官貴人定不計其數,能賺的銀子又豈隻眼前這一份。

  孟扶皺眉,看出了老鴇心中所想,此事怕是有些麻煩。

  這時忽有人上前一把攬住了孟扶的肩膀,孟扶偏頭便對上一張笑得眉眼彎彎的俊臉,「孟賢弟,原來你在這啊,真是讓我一番好找。」

  老鴇眼睛一亮,連忙殷勤上前,「這不是祁世子嘛,奴家不知您大駕光臨實是有失遠迎。」

  祁安雖非好色之徒,但他往來之人眾多,有時難免會來這等風雨場所應酬,老鴇自然認得這尊財神爺。

  祁安勾唇笑道:「這是我的小兄弟,今日你們可得給我招呼好了!」

  孟扶暗暗瞪了祁安一眼,面上卻配合著冷哼道:「招呼什麼啊,我方才倒是看上一個姑娘,但她竟連價都不給我出,可見是瞧不起我的。」

  「有這事?」祁安冷冷看向老鴇。

  老鴇連連彎腰賠笑,「誤會誤會,這位公子一看就乃人中龍鳳,咱們捧著還來不及呢!實在因為方才那個是新來,規矩還沒教呢,怕傷到公子您。」

  「無妨,小爺我就喜歡野的,貞潔烈女才好!」

  祁安嘴角抽抽,這下流話她一個姑娘家是從哪學的。

  幾人正說著話,下面忽有人驚呼道:「走水了,樓里走水了!」

  只見樓里煙霧滾滾,嚇得老鴇再也顧不上祁安兩人帶著護院便往下趕。

  一樓人頭攢動,眾人爭先著往出逃命,祁安和孟扶兩人相視一眼,二話不說趁機架著朝華公主便往樓下跑。

  明月樓外,莫雲勛看著濃煙滾滾的樓內唇角微翹。

  這才叫趁火打劫嘛。

  白霜嘖嘖道:「一段時間不見你小子心眼與個頭齊長,真夠壞的!」

  莫雲勛嘴角笑意一僵,有些緊張的看向顧青鳶。

  他不在意別人如何想他,但至少不想讓她將自己當做卑鄙小人。

  「善用謀略,這很好。」顧青鳶中肯的表示讚賞,能兵不血刃自是最好的。

  莫雲勛聞言又重新揚起了唇角。

  白霜每次都不免心有疑惑,這樣教育孩子當真不會養歪嗎?

  顧青鳶一直緊盯著明月樓看,忽道:「他們出來了!」

  莫雲勛連忙將馬車駕過去,朝華公主還在掙扎著喊道:「祁安,你竟和這登徒子合夥欺負我,我要告訴父皇和皇后娘娘!」

  兩人壓根不理會她,孟扶直接將她一把推進馬車,隨後也跟著鑽了進去。

  「啊!!你要做什麼!你不要過來!」朝華公主閉著眼睛在馬車裡不停地揮動著雙手。

  孟扶冷眼看她,沒好氣的道:「這不挺有防範意識的嗎?怎麼方才就像被人奪了舍似的,死乞白賴的要待在青樓里!」

  「殿下,沒事了。」顧青鳶連忙開口安撫,生怕被朝華公主誤傷到。

  「青鳶!」聽到顧青鳶的聲音她才睜開了眼,一下躲到顧青鳶身邊指著孟扶道:「他是採花賊登徒子,快把他趕下去!」

  孟扶被她吵得腦仁疼,就這貨還能在宮裡活下來?

  真是難得。

  孟扶乾脆將頭髮披散開,冷眼看著朝華公主道:「現在明白了嗎?」

  朝華公主愣著一下,旋即滿眼嫌棄,「沒想到還是個不男不女的登徒子,真噁心!」

  孟扶:「……」

  「殿下,這位是孟姑娘,方才多虧她和祁世子才把您從青樓里救出來。」顧青鳶解釋道。

  朝華公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道:「她是女子?可我方才分明瞧見她占那老媽媽的便宜來著!」

  孟扶:「……」這是重點嗎?

  「等會兒,你方才說青樓?」

  顧青鳶點點頭,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與她講了一遍,朝華公主這才知道自己深陷魔窟,差一點就要活不成了。

  「怎麼會呢,匾額明明寫著明月樓啊。」朝華公主頓時嚇得小臉慘白,她再傻也知道青樓是什麼地方。

  孟扶厭蠢症犯了,忍無可忍的道:「你見過有壞人在自己臉上貼「壞人」兩個字的嗎?」

  朝華公主撇撇嘴,心虛羞愧之下也不敢反駁。

  顧青鳶無奈搖搖頭,或許這就是傻人有傻福吧,她雖然被拐賣了但幸而安然無恙。

  「今日之事不要對任何人講,知道嗎?」

  朝華公主用力點頭,「我知道輕重的,自不會亂說。」

  這種事她哪敢讓別人知道。

  孟扶鼻中發出一聲輕哼來,陰陽怪氣的道:「核桃大小的腦仁真能分得清?」

  朝華公主偏頭看著孟扶,滿臉好奇,「你怎麼知道人的腦仁像核桃那麼大,你見過?」

  孟扶一副心悅誠服的樣子。

  真誠打敗魔法,她認輸了。

  顧青鳶將朝華公主一路送到安國公府,她也不下車扭扭捏捏的道:「青鳶,你若是還想回宮做本宮的伴讀,看在你救了本宮的份上,本宮可以幫你……」

  「不用了,多謝殿下好意。」顧青鳶直截了當的回絕了。

  「為什麼?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搶著給我做伴讀呢!」朝華公主很不高興,臉頰鼓得像個塞滿堅果的松鼠。

  顧青鳶給了朝華公主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因為我不喜歡讀書。」

  朝華公主砸砸嘴,最後泄了氣的道:「算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本宮也不喜歡讀書。」

  見她垂頭喪氣,顧青鳶想了想道:「待你下次有機會出宮我再帶你玩遍京城,好不好?」

  「當真?」

  顧青鳶點頭,又加了一句,「但不許偷溜出來。」

  「好!」朝華公主決定回去就好好讀書,讓父皇為自己驚艷,然後她便求父皇放她出宮。

  孟扶環著胸慵懶噙笑的看著顧青鳶,「難怪大家都喜歡你,單你這份耐心旁人就學不來。」

  若讓她和朝華公主共處一室,她八成會忍不住動手打人。

  顧青鳶笑笑沒說什麼,朝華公主是蠢了一點,但她這個人什麼心思都寫在臉上,與她交往也的確輕鬆。

  外面有人叩了叩馬車,下一瞬祁安掀開車簾,笑吟吟的對孟扶道:「孟少東家,今日匆忙,改日我再請你去明月樓暢飲如何?」

  孟扶挑他一眼,同樣笑得不懷好意,「好啊,祁大世子做東我豈有不去之理,就是到時候祁大世子可別反悔了才是。」

  兩人明明都笑著,但交鋒中難掩硝煙味道。

  「你與祁世子之間有些矛盾?」顧青鳶猜問道。

  孟扶點了下頭,倒是不甚在意,「同行無友人,我們兩個有些生意皆有交集,自然是對頭。」

  祁安曾在江南搶過她的生意,如今她來了京城,自然也要還之彼身。

  生意場上的事情顧青鳶不懂,只知道安國公夫人悄悄將朝華公主送回了皇宮,倒是虛驚一場。

  安國公夫人根感激顧青鳶,有心重謝於她,但又怕太過招搖惹人狐疑。

  祁安聞後道:「不如讓八姐再落一次水,然後再以此名義感謝青鳶。」

  祁木語狠狠瞪他,這是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這種壞主意母親才不會答應!

  安國公夫人若有所思的道:「若無其他辦法也只能這樣了。」

  祁木語:「……」

  「你們要真想感謝顧青鳶便多準備些銀票,我明日親自給她送去。」

  祁安有些猶豫,「銀錢是不是有點太俗氣了?」

  祁木語翻他一眼,語氣不屑的道:「虧你一直經商,竟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錢是最實在的東西,她想怎麼用就怎麼用,難道不要銀錢還要你的承諾不成。敢情你自己不缺銀子,便以為旁人也不稀罕要!」

  反正她最喜歡銀子了,拿來買自己喜歡的東西不好嗎?

  祁木語只是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卻不知若顧青鳶在這一定會為她豎起大拇指,順便再給祁安一記白眼。

  所以當祁木語揣著兩萬兩銀票去尋顧青鳶時,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待遇。

  「翠紅,給祁小姐上茶,要上最好的。」顧青鳶眼角眉梢都噙著笑,祁木語果真是她的財神爺啊!

  祁木語見她毫不遮掩對銀票的喜歡,抿了抿唇,小聲嘟囔了一句,「其實你人還挺真誠的。」

  「什麼?」顧青鳶沒聽清。

  祁木語搖搖頭不肯再說,只道:「這次多謝你幫我。」

  顧青鳶收起銀票,如實道:「我倒也不是為了幫你,一來是為了王爺與祁世子的情分,二是不希望朝華公主出事。」

  「我知道。」祁木語倒也不是自作多情的人,畢竟她之前對顧青鳶做過那麼多過分的事,「但我還是要謝謝你,不管怎麼說也是你幫了我。」

  祁木語不知還能與顧青鳶聊些什麼,便落下茶盞起身請辭。

  行至門前她轉身回望,見顧青鳶眸光平和的目送著她。

  日光打在顧青鳶的側顏上,如一朵明艷美麗的花。

  「我終於知道他們為什麼都喜歡你了。」祁木語自言自語留下一句話便腳步匆匆的走了。

  真誠坦然,遇事不躲,這樣的人的確值得被喜歡。

  翠紅不解歪頭,「鄉君,祁小姐的話是什麼意思啊?」

  顧青鳶抬手敲了敲翠紅的頭,淺淺一笑,「可能是被我的美貌折服了吧。」

  顧青鳶用這兩萬兩又收了不少糧食和草藥,而整個夏季雨水連綿不止,直到入秋雨勢也未漸止。

  顧寶瑜看著屋外的雨心情越發煩躁,不停的在屋內來回踱步道:「入春審完的案子,這都多久了我父母他們怎麼還沒回來?」

  一旁的婢女肅娘回道:「侯爺已經派人去打點了,想必……」

  「打點打點!這都打點半年了,每次都是一樣的說法,我看侯爺是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其實顧寶瑜著實誤會了永平侯,他的確派人去打點過,可不知為什麼顧家這一行人總遇到阻礙。

  不是途中馬車壞了,便是顧老爺病了。

  甚至途中還遇過山匪,這伙山匪也不傷人,見沒有銀子便搶了馬車,使得顧家一行人又滯留許久。

  顧寶瑜沒法冷靜,只因最近公主府有大動靜,永樂長公主大張旗鼓的為顧青鳶籌備及笄之禮,聽說請帖放了大半個京城,所有有頭有臉的人家都收了請帖。

  當初她及笄時也不過請了十餘家,顧青鳶一個庶女何等何能。

  要是父親母親能在這之前趕回來,顧青鳶的及笄禮自然該他們籌辦,便輪不到長公主在這裡越俎代庖了。

  可隨著日子將近,顧寶瑜終於坐不住了,這日她特意甩開肅娘這個眼線,直接跑去了公主府尋顧青鳶。

  既然如今她已無法阻止及笄禮,至少要去給顧青鳶當個贊者,也好在京中權貴前露臉,讓眾人都知曉她顧家嫡女的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