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一出,朝廷譁然。
因為早在年初科舉舞弊案便鬧得沸沸揚揚,最後涉案的顧家被查抄貶黜,眾人本以為此案早已告一段落,卻不曾想又被舊事重提。
且這次涉案之人竟是永樂長公主的前駙馬,許青。
錦衣衛上門拿人時,許家全府上下都被嚇得不輕,許老夫人直接被嚇得暈死過去,許家大老爺兩股戰戰一字不敢言。
許憐兒已得知自己的身世,原來自己一直喚「二叔」的男人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此時見父親被錦衣衛捉走更是驚懼交加哭得不能自已。
全府上下唯有黃玉竹一人冷眼旁觀,尤其在看著許憐兒時眸底更藏著深深的憎恨。
許青這個負心漢說什麼對她深愛不移,卻早早與其他女人生了孩子!
若非他誆騙自己,她現在還安心做著南陽伯府的三少奶奶,有享不盡的福氣富貴何至於落魄至此!
許青還算鎮定,畢竟他早就設想過這一幕,只要他要緊牙關,大殿下一定會保他出去,哪怕是為了他手裡掐著的那些東西。
黃玉竹眸光冰冷的看著許青,曾經她眼裡有多少愛意,此時便有多麼深的恨意。
「眾位大人。」黃玉竹上前一步,對上許青投來的目光沒有半分鬆動,「許青書房裡有密室,我知道怎麼打開。」
這段時間她隱忍不發,為的便是找到許青的罪證,許青毀了她的人生,她要許青拿命來賠!
許青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著黃玉竹,「賤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不明白,他倒了對黃玉竹有什麼好處。
「賤人?」黃玉竹冷笑出聲,滿是譏諷,「當初你可是心肝寶貝的喚著我,如今你既覺得我下賤,那我就下賤給你看。許青,你活該!」
錦衣衛在密室里發現了許青與多家府邸來往的信件,這些曾被許青當做拿捏各家權貴的證據變成了他的催命符。
證據確鑿,許青罪名落實。
明昭帝大怒,設立三司共審此案,牽涉府邸數不勝數,一時間人心惶惶。
這日顧青鳶又去了客棧,只不過客棧的掌柜已然換了,先前那個隨著許青一道進了大牢,聽說被打得皮開肉綻頗為悽慘。
新來的掌柜心知前因後果,對顧青鳶可謂敬畏至極。
「你只管忙自己的便好,不必陪著我。」顧青鳶溫聲對掌柜的道。
掌柜的頷首應是,不敢有一絲怠慢。
顧青鳶點了壺茶,她已將客棧上下清洗了一番,之前的爛帳雖不可能抹平,但至少自她經手後客棧扭轉了賠錢的局面,待此事結束她便將客棧重新歸還到永樂長公主手上。
「鄉君。」翠紅上前一步,挑著下巴道:「人來了。」
顧青鳶抬頭,便見黃玉竹穿著一身粗布衣衫站在門口,見顧青鳶抬頭才邁進客棧。
黃玉竹心中淒淒,上次她來這客棧時還是南陽伯府的三少奶奶,如今卻成了喪家之犬。
顧青鳶看她一眼並未多言,只拿出一張銀票遞給她,「這是我先前承諾給你的,自不會食言。」
自那次爭執後顧青鳶看出黃玉竹在許府過得不盡如人意,但暗自去尋了黃玉竹,只要黃玉竹幫她查出許青的罪證,她便給許黃玉竹豐厚的銀錢。
兩人各取所需達成了合作。
黃玉竹上前無聲收起了銀票,生活的變故還有愛人的背叛都一點點磨滅了她的心性,如今她也沒有了先前的脾氣。
真正看透後便不會再大吵大鬧徒添笑柄。
黃玉竹本轉身欲走,可她攥了攥拳,還是轉身看向眉眼明媚卻眸光幽邃的少女。
「長寧鄉君,我有件事想要問你。」
顧青鳶神色平和,似乎沒有什麼事情能夠動搖她的情緒,「但問無妨。」
黃玉竹抿抿唇,開口問道:「那次你喚我來客棧時,是不是就已經知道了我與許青的事?」
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她一直以為自己和許青瞞天過海算計了所有人,可實際上他們從未在顧青鳶身上得到任何好處,甚至就連許青的倒台都是顧青鳶一手策劃的。
顧青鳶挑挑眉,「你真的想知道?」
黃玉竹點點頭,她已經輸了,自要輸的明白些。
顧青鳶見狀沉吟片刻,如實道:「自我第一次見你時,我便已知曉了。」
黃玉竹雖有心裡準備,可聽到這個回答還是忍不住震驚。
竟然那麼早!
合著從始至終她都是一個笑話,想到自己如跳樑小丑一般,她便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黃玉竹再看顧青鳶時眼裡多了一絲懼意,她竟然陪著自己演了那麼久的戲,而自己竟然沒有一點發覺,「顧青鳶,你的心機還真是深不見底,你這樣的女人太可怕了。」
顧青鳶哪裡是肥羊,分明是披著羊皮的惡狼!
顧青鳶彎唇笑笑,桃花眼中笑意幽幽,「多謝誇讚。」
能被人懼怕是一種本事,做壞人總好過成為一個人人可欺的濫好人。
而這一世她絕不會再被人所欺。
這場科舉舞弊案直至第二年春日方才徹底終結,有了黃玉竹提供的物證,還有方學策一眾學子的口供,許青只能承認了罪行,顧家終是洗清罪名得以昭雪。
聖旨降下時顧青鳶正站在一株盛綻的紅梅樹下,她穿著一襲月色繡臘梅的襖裙,紅梅之下香骨柔,一時分不清是梅花化神,還是天上的仙子引得梅開。
顧青鳶抬手輕輕觸了觸嬌嫩的花瓣,如釋重負的揚起了唇角。
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
她終於擺脫了罪臣之女的禁錮,片片潔白的雪花飄落而下,顧青鳶攤開手掌,任由雪花輕落在她的掌心之上。
春雪之後萬物蘇,她顧青鳶的人生也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