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宋言的聲音,薛浩恨不得立刻插上一對翅膀,遠離這是非之地。
為什麼這煞星就是陰魂不散啊?
「宋……」
薛浩轉身,嘴角一陣抽搐,硬生生擠出一絲笑容,
「二公子,好久不見,莫不是身體不舒服,來來來……謝郎中……你先給二公子瞧瞧。」
謝必嚴瞧著宋言,也是一臉喜色。
但薛浩這話,他哪裡敢接。
自從治好了瘟疫之後,他便猜測,宋言的醫術絕對在他之上。
為宋言治病,豈不是班門弄斧?
「怎麼,你這麼希望我身體有恙?」
宋言斜眼看著薛浩,薛浩是渾身難受,搖頭如同搗蒜一般,
「不敢不敢,我自然是希望二公子長命百歲,身體健康的……」
宋言冷哼一聲,目光落在謝必嚴身上,指著跪拜在地上,依舊死死抓住謝必嚴腳裹的女子,問道:
「謝郎中,這是怎麼回事?」
那女子仿佛抓著救命稻草,就是不肯鬆手。
謝必嚴一臉苦澀,
「這孩子染了肺病,怕是命不久矣,小人也束手無措啊。」
這話一落,那女子面色瞬間煞白,眼前一黑,險些要暈厥過去。
「不不不,一定有辦法的,求求您,救救我兒,奴家願意給您當牛做馬……」
女子淚如雨下,一雙眸子布滿血絲。
宋言暗自搖頭,這孩子的病症不過剛剛開始,治自然是可以治。
但他也理解謝必嚴的苦衷,對方畢竟是開醫館的,又不是開善堂的。
一旦開了這個口子,今後再遇到類似的事情,救還不是不救?
其餘人一聽謝必嚴這話,宛如遇見瘟疫了一樣,連忙四散開來,生怕染了不幸。
薛浩更是一臉嫌棄,若不是礙於宋言,怕是要直接將人轟出去了。
女子失神哀嚎,謝必嚴依舊無動於衷,她立刻調轉槍頭,撲到宋言腳下。
曹莫剛要上前阻攔,被宋言擺手制止。
在她看來,謝郎中和薛浩都對宋言畢恭畢敬,求他們還不如求宋言。
「公子,求求您發發善心,救救奴家兒吧?奴家願為公子當牛做馬,為了給這孩子瞧病,家中已經一貧如洗。
奴家雖然沒有什麼本事,但可以為公子漿洗縫補……公子……求您了!」
宋言心中悲嘆,腳下發力,卻未曾從女子手中掙脫。
哪怕她為救懷中孩童的性命,放棄尊嚴和身段,圍觀的眾人也是一臉冷漠。
若非走投無路,她怎會如此?
宋言冷眼掃過那些眼神淡漠,心如鐵石的人,眼中不自覺有些發紅。
他並非善人,卻也心懷憐憫,對生命有著僅有的敬畏。
可這世上多是苦命人,他幫的過來?
見宋言默然不語,薛浩當即就跳了出來,指著女子喝道:
「你這賤婢,還不快滾,髒二公子的衣服,便是你死十次八次,也賠不起。」
「住口!」
宋言冷喝一聲,眼神如要殺人。
薛浩縮了縮脖子,難道他意會錯了?
該死啊,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那?二公子的意思是,要幫她?」
宋言看著他,依舊不語,薛浩以為這次猜對了,輕咳一聲,對著身後的僕從就是怒斥道:
「看什麼看,一點眼力勁都沒有,還一點沒有公德心,不知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做善事都不會,難怪一輩子只能做個下人。」
薛浩舔著臉,怒斥完奴僕,又對宋言笑道:
「還是二公子高風亮節,我等是拍馬難及啊!」
女子聞言,瞬間喜極而泣,可她還未來及高興,便聽到宋言不冷不熱道:
「怎麼?薛兄這是錢多得沒地方花了,那不如也給我一點?」
這……這這這!
到底是什麼章程?
救還是不救,你到底給個準話啊?
這不是鬧著玩嗎?
哪怕我以前得罪過你,現在見了你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還不夠?
「那……那我到底是幫還是不幫啊?」
薛浩想死的心都有了,看了宋言一眼,又對謝必嚴擠眉弄眼。
後者卻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根本就不搭理薛浩。
薛浩他是不願意得罪,但宋言他更得罪不起。
更何況,他能有現在的一番作為,全身倚仗了宋言。
「若要本公子幫忙也未嘗不可。」
宋言不再理會薛浩,低頭看著女子,神色平淡道。
「只要公子能夠救奴家的娃兒,奴家願以性命相報。」
女人臉上透著驚喜,仰著頭看著宋言。
宋言這一番舉動,頓時引來周圍的行人圍觀,連同醫館內的眾人,不少人也交頭接耳,有些人很快便認出了宋言的身份。
「咦……那不是武侯府的宋言嗎?」
「對啊,他這是要做什麼?」
「果然是人傻錢多,這小娃娃看著就病得不輕,誰知道多少銀子能救好。」
「……」
當然,也有人對宋言有所改觀,哪怕宋言再渾,至少也是真心想要幫助這對母子。
「你們就知道說風涼話?怎麼自己不去幫?」
……
可宋言接下來的話,卻讓眾人瞠目結舌,哪怕是薛浩,也興奮地看著他。
還是二公子會玩,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這方法啊?
唉……
宋言從懷裡取出碎銀,語氣瞬間冰冷淡漠,
「只要你從這裡跪到武直門,這十兩銀子便給你,且不用你還,更不用你當牛做馬。」
一路跪到武直門?
從回春醫館門前到武直門,少說也有二里路。
「公子這話可是真的?」
女人面色蒼白,身體本就孱弱的她,看著懷中因病痛折磨,瘦弱如柴的小娃,臉上揚起了慘笑。
哪怕宋言將她當作取樂的工具,為了救孩子的性命,她也義無反顧。
「你們瞧瞧,我早就說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哪裡有那麼好心。」
「這潑皮無賴,居然拿一個走投無路的婦人取樂。」
「簡直喪心病狂……」
「……」
曹莫怔怔地看著宋言,咬著牙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宋言明顯能夠感受到,連他都有些生氣。
氣憤曹莫的做法?
何況是其他人,他們對女人漠不關心的時候不曾想幫忙,宋言提出幫忙的條件,他們反而義憤填膺,開始為女人打抱不平?
謾罵聲此起彼伏,險些要將宋言埋沒。
「自然是真的,只要你做到,這十兩銀子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