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一向小心謹慎,即便要殺蕭瑜,也是經過精密策劃,機關算盡,才在驛站出手殺人。
之所以將蕭瑜帶到東臨王的房間,也是為了掩人耳目,讓眾人以為,兇手真正要殺的是東臨王,蕭瑜只是替罪羔羊。
以此來掩蓋他送蕭瑜回客房的嫌疑,可宋言為何會知道?
本以為此事天衣無縫,卻一腳踢在了鐵板上。
昨夜,他藉故去後院巡視,然後轉到馬棚,拉動繩索勒死蕭瑜,神不知鬼不覺,怎麼可能會有人證?
莫不是他,故意誆騙自己?
雲清內心焦慮,轉瞬之間,便想到了無數種可能,
「殿下,真是不是我。」
眼下,能夠庇護他的,唯有秦風了。
因為秦風真正想要陷害的是王永明,而不是他。
秦風實在不願意雲清出事,否則,到嘴的鴨子,真的可能不翼而飛,
「宋言,明明王永明的嫌疑最大,你為何要冤枉雲清?」
他怒斥宋言,宋言卻不置可否,朗聲喝道:
「郡主,事到如今,你還不願意說出真相嗎?」
眾人聞言,臉上的神情頓時各異,但無一例外,全部看向雲成郡主。
她又知道什麼?
難不成,宋言所說的證人,便是雲成郡主?
昨夜在後院遇到雲清的並非王永明,而是雲成郡主?
可她明明一直在大堂,直到歇息,也從未離開過半步啊?
「只要你能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便把知道的說出來。」
雲成郡主不慌不忙,反而與宋言討價還價。
「雲成,你知道什麼就趕緊說,賣什麼關子?兇手到底是不是王永明?」
東臨王急不可耐,卻依舊不願意相信宋言,還是死死咬著王永明不放。
王永明心裡那個氣啊!
這渾蛋就像狗皮膏藥一樣,貼在他身上就不願意鬆開。
「本郡主如何做事,還不需要你來教。」
雲成郡主冷冷撇了東臨王一眼,後者咬著牙,一雙眸子簡直要吃人。
宋言見二人針鋒相對,也笑著道:
「郡主是想問,雲大人在馬鵬殺了蕭使節之後,又是如何悄無聲息地燒掉繩索的?」
雲成郡主聞言,內心頓時驚然,宋言似乎有讀心術一般。
她內心剛剛升起的想法,對方立刻就讀懂了?
「你怎麼知道?」
她驚呼一聲,眾人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特別是雲清。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宋言,內心幾乎被恐懼填滿。
這絕對不可能。
「其實,雲大人一直都在房間內,殺人之後,他直接點燃了繩索,便不曾離開過房間半步,直到東臨王回到房間,發現蕭使節的屍體。」
宋言也沒有再賣關子,直截了當地說出了真相。
可不說還好,他這話一落,東臨王臉上一喜,仿佛抓到了宋言的痛腳一樣,
「這不可能,本王發現蕭使節被害的時候,房間內就本王一人,根本就沒有雲清的身影。他若在房間內,本王絕不可能不知道。」
「是啊,這房間並不大,怎麼可能藏下一個人不被發現,而且,我等趕到房間的時候,雲大人與東臨王就在一起了。」
王永明也覺得匪夷所思,這一刻,他仿佛忘記了自己才是那個一直被懷疑的對象。
好不容易開脫了嫌疑,居然又開始質疑宋言?
他這話脫口而出,似乎沒有太多的思考,感受到秦牧責備的眼神,他下意識低下頭。
雲成郡主這時也開口道:
「確實如此,我們趕到房間的時候,也見到雲清已經在房間內了,如果他事先藏在房間的話,東臨王不可能不知道的。」
「其實,眼睛有時候是會騙人的,你們只是看到雲大人在房間,卻沒有人看到,他與你們一起趕到房間的吧?」
面對眾人的質疑,柳茹夢臉上有些發白,但宋言卻面不改色,從容道。
「當時,大家神色匆忙,沒有留意下官跟在誰身後進的房間,也是正常。」
雲清坐立不安,暗暗捏著冷汗,但還是解釋道。
「對啊,蕭使節被害,如此大事,眾人慌張一些也是人之常情,這種情況下,誰會刻意去留意一個人啊?」
秦風最是看不慣宋言這種天塌不驚從容。
當初,在北境的時候,哪怕他宣讀聖旨,宋言也是此等桀驁不馴的模樣。
難不成,這天底下,就沒有能夠讓他方寸大失的事情?
「至於從二樓直接跳窗離開,雲大人不過是個讀書人,自然也是辦不到,宋言,這你又該如何解釋?」
秦風真是逮著機會就往宋言身上招呼。
只不過,他問出的問題,倒也是眾人被迷惑的地方。
宋言沒有急著回答,反而給薛貴使了個眼色,後者在眾人不曾留意他的時候,悄然退出人群。
宋言沉吟了片刻,繼續道:
「其實,想知道雲大人是如何藏在房間內,又能巧妙地躲過大家的懷疑,其實一點不難……東臨王,是你第一個發現蕭使節的屍首的?」
「是又如何?」
東臨王冷哼一聲。
「那便依照之前的順序,眾人再進一次房間,真相自然能夠大白。」
眾人面面相覷,猶豫不決,最後還是秦牧站出來道:
「既然宋侯如此篤定,大家便按照他的意思走一遍吧。」
很快,二樓的房間內再次被擠滿,眾人左右環顧,哪怕這次有心留意走在身邊的人是誰,也不曾看出這其中有任何玄妙。
特別是雲清,他混跡在人群中,倒是心安理得,甚至已經沒有了起初的不安。
因為眾人的迷茫,給了他莫大的自信。
「想必,這一次,大家都有意無意地留意過身邊跟隨的是誰吧?」
宋言見東臨王又有些不耐煩,當即就解釋道:
「現在,大家相互認一認,與一同進屋的人站在一起。」
眾人雖然疑惑,但還是依照宋言的話照做,很快……眾人三三兩兩站在一起,唯獨薛貴一人,仿佛被孤立了一樣。
「薛大人,你是獨自一人走到房間的?」
盧輝環視一周,最終將目光定格在薛貴身上,然後問道。
薛貴搖了搖頭,他又問:
「那你為何不與隨行的人站到一塊?」
薛貴心中驚詫,還未完全緩過神來,還是搖了搖頭。
盧輝眉頭微皺,
「你這到底是何意?」
「盧大人,其實薛大人,比諸位都要早,就已經藏在房間裡了。」
宋言輕笑,可他這話落下,眾人再次驚愕。
這次還是東臨王第一個人到房間的,為了戳穿宋言的謊言,他進入房間之後,還特意掃了一眼,並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蹤跡。
「這不可能,本王剛剛進房間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發現任何人,更別提他了。」
他指著薛貴,臉上寫滿了不信。
「宋侯說得不錯,在東臨王進到房間之前,下官就已經藏在房間內了……」
薛貴看向宋言的目光,明亮至極。
「這怎麼可能……」
「對啊,我們進到房間的時候,才看到他的,他怎麼可能事先就藏好了,還能不被發現?」
「……」
眾人交頭接耳,但口中全是疑惑,唯獨雲清,深深看了薛貴一眼,心中宛如驚濤駭浪一般翻滾不休。
「薛大人,你不妨告訴他們,你是如何藏身的。」
秦牧若有所思,似乎猜了什麼,卻又不敢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