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宋言的目光,眾人也不約而同的看向王永明。
「看我做甚?」
王永明氣急敗壞,脫口而出,
「此事與我有何干係?」
就因為他與蕭瑜之間有直接衝突,便要將尿盆子扣在他頭上?
東臨王懷疑他也就罷了,現在連宋言也懷疑他?
本將軍一身傲骨,即便對蕭瑜的言行舉止不滿,要殺他也是堂堂正正,豈會做這種下三濫的事情?
其實,宋言這麼做,也是有深意的。
反而,秦牧也因為宋言見過矛頭指向王永明,眉頭微微皺起。
這一幕,也順勢被宋言捕捉到了,內心不禁開始懷疑秦牧與王永明,甚至王家的關係。
他一個不受寵的皇子,為何突然出來走動,卻還能如魚得水,這背後恐怕也不簡單。
加上他在肅州的布置,秦牧顯然沒有宋言表面看到的那麼簡單。
他才是三位皇子中,隱藏最深的那一個。
「王副統領不必心急,在下並無此意。」
宋言似笑非笑,不解釋還好,一解釋頓時讓人覺得,王永明做賊心虛。
還未有人懷疑他,他便急著否認了?
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又是什麼?
你瞧瞧別人,心寬坦蕩者,哪一個不是從容鎮定的,焉有與你一般者?
王永明面沉如水,冷哼一聲,
「楚王殿下,此事確實與末將無關。」
「先聽宋侯說完。」
秦牧眉頭皺得更緊。
宋言笑道:
「第二種可能性,兇手殺人之後,再次進入客房,從蕭使節脖頸上取下繩索,燒毀之後,從窗戶丟下。」
「怎會如此,若兇手頻繁進入客房,不說風險甚大,有此良機,為何不直接殺人,反而將簡單的事情,複雜化?」
不管兇手是誰,首先要知道一點,蕭瑜醉酒的情況,不容樂觀。
不管兇手進房間幾次,只要避開其他人,都有驚無險。
但轉念想想,若是不慎被察覺了呢?
薛貴的想法簡單,這也是他無法想明白的地方。
「兇手潛入客房,為何不直接殺人。」
宋言雙眸微眯,鋒芒畢現,
「是為了留下不在場的證明。」
「何為不在場的證明?」
宋言一愣,耐心為薛貴解釋,
「簡單說,就是為了證明自己沒有殺人時間。」
蕭瑜醉酒被送回房間的時間,與他被害的時間,相差了兩個時辰。
這兩個時辰,足夠兇手籌謀一切了。
薛貴驚然,那豈不是說,在場的諸位,都有嫌疑。
忽然,他掃過眾人,發現這些人頗為熟悉的面孔下,或許隱藏著一顆不軌的心。
膽敢對大齊的使節動手,這是牽動兩國神經的大事,殺人者背後必有所圖。
薛貴心有餘悸,反而是他身旁的盧輝,見怪不怪,
「本王有一事不明,兇手若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潛入客房,為何不直接將繩索收走,丟棄在荒山野林,或者埋藏在隱秘的地方,豈不是更安全?」
秦風見眾人沉吟不語,他凝目問道:
「再者,宋侯如何篤定,兇手便是在這裡,用繩索殺了人,若說蕭使節脖頸處的勒痕符合的話,本王認為,粗細相等的皮鞭,亦可以作為殺人工具。」
皮鞭?
在場的眾人中,手上有皮鞭的,除了雲成郡主身後的護衛之外,只有梅秋風了。
果不其然,雲成郡主聽聞秦風這話,臉上瞬間就露出不悅的神情,梅秋風剛要開口反駁,宋言就搖了搖頭。
「原因簡單,在客房的窗戶上,便留有一道繩索與窗戶的擦痕。」
宋言抬頭,目光穿過層層阻礙,似乎想要尋到那道細微的擦痕。
「那為何不將繩索收走,而選擇燒毀?」
此時此刻,但秦風還是咬著牙追問道。
宋言眉目一凝,語出驚人,
「因為他沒有足夠的時間銷毀證據,若放在身上又怕不安全。」
這如何可能?
行兇者出入客房,如入無人之境,為何又沒有時間?
豈不是自相矛盾?
秦風摸著下巴沉思,東臨王想不通,頓時又開始懷疑,宋言巧言色令,轉著彎想混淆視聽,
「既然有時間取下繩索,為何又沒有時間銷毀、隱藏,這如何說的通?還有,這一切不過都是你的猜測而已。」
「說的通。」
宋言聲色堅定,言之鑿鑿,
「因為他取下繩索的時候,你們……」他指著眾人,
「已經都在客房裡了,所以,他沒有時間以其他方式,處理繩索,唯有燒毀從窗戶丟下。」
眾人瞠目結舌,東臨王更是難以置信。
是誰第一個發現屍體的?
是東臨王啊,飲酒享樂之後回到客房,發現蕭瑜居然走錯了房間,甚至已經遇害,才驚動了客棧內的其他客人。
那豈不是說,兇手便是他?
「你的意思是,本王才是殺人真兇?」
東臨王臉黑如炭,勃然大怒。
「宋侯此言未免太過驚世駭俗了吧?東臨王怎會殺害蕭使節?」
即便是秦牧,此刻也一臉驚愕。
宋言不置可否,目光轉向東臨王,
「我何時說過你就是兇手了?」
你……
東臨王只覺得一口老血要噴口而出,被宋言玩得團團轉,人家確實沒有指名道姓啊。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宋侯就別賣關子了。」
盧輝心癢難耐。
眾人紛紛點頭,再次聚精會神,暫時將對東臨王的懷疑拋之腦後。
「兇手殺人,為何一定要三番兩次地潛入客房才行?為何不能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地進入客房呢?」
宋言話音落下,眾人面面相覷,其中一人面色瞬間慘白。
「昨夜送蕭使節回房間的是何人?」
秦牧恍然,也終於明白宋言的意思。
「是雲大人。」
王永明沉聲道。
因為雲清對驛站最為熟悉,昨夜,不少人親眼目睹,他送蕭瑜回的房間。
「既然是雲大人,那怎會將蕭使節帶錯房間?莫非……他是故意的?」
能夠頂替高顛,坐到天京城府尹的位置,薛貴自然不蠢。
雲清攙扶蕭瑜回到客房,名正言順,然後將事先準備好的繩索捆綁在蕭瑜的脖頸上,將另外一端丟下窗戶。
然後迅速回到大堂,假意在大堂逗留。
「不是下官,下官一直在大堂,即便中途離開過,也不過是在後院與王副統領碰了一面而已。」
區區一個鴻臚寺少卿,若是真的背上了這樣的命案,必然十死無生。
宋言冷笑,目光掃向王永明
「王副統領,你當真你在後院見過雲大人嗎?」
王永明啞口無言,他之前承認與雲清在後院有照面,不過是託辭。
目的只是為了自己洗脫嫌疑而已。
他猛然想起宋言剛剛有意無意的目光,心中頓時有些害怕。
那是宋言對他的警告,便是為了這一刻做準備的?
想到此處,王永明汗如雨下,
「或許,是我看錯了,昨夜在後院,並沒有見過雲大人。」
「你……」
雲清怒指王永明,
「下官與蕭使節無冤無仇,為何要殺他?」
「是啊宋侯,雲大人與蕭使節乃是初次見面,又不曾發生口角,怎會殺人?」
盧輝不解道。
秦風也終於露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宋言,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兇手是誰,所以才故意找個人頂罪的,明明與蕭使節有間隙的是王副統領,你卻懷疑雲大人?」
看來,王家當真是秦牧背後的支持者。
秦風想藉機,斬掉秦牧的臂膀?
可身為禁軍統領,乃是惠文帝身邊的近臣,他敢暗中支持秦牧?
任何一位帝王,恐怕都不會允許吧?
難不成,東宮的真正人選,惠文帝希望是楚王秦牧?
宋言心思電轉,看著秦風,作揖道:
「殿下所言在理,可我若是有人證呢?」
雲清面色巨變,想不到宋言居然還有人證?
他何時找得?他不是一直在大堂大吃大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