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跟蹤了?
宋言走出府衙,隨後便聽到陳三輕聲提醒。
作為暗諜的首領,陳三對監視、跟蹤、暗探……這一類的事情,比宋言的神經要敏感太多。
宋言不動聲色,走走停停,偶爾假裝與街頭商販討價還價,有時又駐足端詳街邊販子的玉珠掛飾。
他小心謹慎,倒不是害怕身後的尾隨之人,而是因為他接下來要去見的人身份特殊,暫時還不能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
至於是何人暗中尾隨,建康府府衙的眼線實在太多,可能是黃家,也可能是苟富貴……
「你是要買來送給本姑娘嗎?」
突然,一道清亮的聲音在宋言耳邊響起,她翹首以盼的看著宋言手上的胭脂粉盒,以為這位一向對她冷言冷語的呆頭鵝,想要討好她。
一從牢獄中脫險,便是想到了她?
宋言一愣,急忙放下手上的胭脂粉盒,臉上划過一絲尷尬,左右撇了一眼,發現沒人注意到他,這才鬆了口氣。
若是讓人發現,他堂堂武侯,出來買胭脂水粉,豈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長得醜,想得倒是挺美。」
「侯爺,身後的尾巴不見了。」
陳三在宋言低罵一聲後,壓著嗓子在他耳邊道。
宋言這才明白,那跟蹤的人,居然是她派來的……宋言往前又走了兩步,拿起一張臉譜面具,故作端詳,眼角餘光瞥向雙手叉腰,一副受了怨氣,委屈巴巴的雲成郡主。
誰能想到,這女人柔弱不能自理的外表下,可是親手殺了北荒兩位親王?
「這面具倒是挺適合你。」
「宋言,你膽敢戲弄本……本姑娘?」
若非這是在大燕,她非要抽出小皮鞭,打的他皮開肉綻不可。
「此言差矣,我不過是想告訴你,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你……」
言語上,雲成郡主從未占過便宜。
宋言的三寸不爛之舌,恐怕這九州之地都沒有一合之敵。
更重要的是,這渾蛋不僅嘴巴惡毒,手段也是雷霆,更可氣的是,他還滿腹經綸。
說,說不過,打,打不過……除了受氣,半點好處都沒有。
人比人,簡直氣死人。
「你敢對我們郡……姑娘不敬,信不信我颳了你的舌頭……」
雲成郡主被宋言懟的啞口無言,她身後伺候的丫頭卻不樂意了,連忙就站出來護主。
宋言掃了她一眼,看著雲成郡主,笑道:
「這是你帶出來的小辣椒?」
「調皮。」
那丫頭還要反駁,卻被雲成郡主阻攔。
別說動手,十個她恐怕都打不過宋言,更何況,他身邊還跟著陳三。
別看陳三是搞情報工作的,但畢竟是北境戰場飲過血的,身手也不是養尊處優的雲成郡主和一個小丫頭能比的。
兩人垂頭喪氣的跟在宋言身後,任由宋言將她們帶到南城門一間客棧。
直到停住腳步,兩人抬眼看著客棧的招牌,雲成郡主這才驚然失色道:
「原來,你早就知道我到肅州了?」
「你是我的人,我關心你,合情合理吧?」
宋言輕笑反問,雲成郡主臉頰上當即就爬上一抹羞紅。
可這剛餵到嘴邊的蜜糖,她還未來得及吞下去,就被宋言接下來的話,硬生生給逼得吐出了口。
「我早勸告過你,在我身邊當個使喚的丫鬟,都比你在北荒強得多,你還偏不信邪。」
「滾。」
「你看你這人,說話就說話,怎麼脾氣還這麼大?」
宋言自然不會跟她一般見識,
「在大燕,至少,我不會拿你去作為聯姻的工具。」
雲成郡主對宋言這話卻不敢苟同,她冷哼一聲,一邊將宋言二人帶進一間雅間,一邊道:
「據我所知,大燕皇帝不也在打算,與大齊和親嗎?」
「所以,你此番來肅州,是為了阻攔大燕與大齊和親?若是為了此事,你應當直接去天京,而不是留在肅州吧?」
以宋言對雲成郡主的了解,她斷然不可能,心甘情願地作為與大齊聯姻的工具。
所以,當宋言初聞,大齊與北荒聯姻的籌碼是雲成郡主的時候,便覺得這其中,恐怕有詐,或者沒有表面看起來那般簡單。
此刻,他正好試探一番。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又豈是我一個女子能夠阻攔的?」
雲成郡主面露愁容,仿佛一個無法掌控命運的弱女子。
面對宋言,她露出楚楚可憐的模樣。
可宋言卻撇了撇嘴,心中暗罵,演技不錯。
但與他這些年見過的專業演員相比,不管是從情緒,還是細微的表情上面看,都差了點意思。
明明心如蛇蠍,卻還要裝成一個綠茶,也是為難她了。
見宋言不為所動,她繼續哭訴道:
「我此番來肅州,只是想與你見一面。」
「就這麼簡單?」
「對,就這麼簡單。」
「那現在見到了,你回去吧。」
「你……」
這渾蛋,三句話就要堵她一句?
一旁的陳三憋著笑,險些要內傷了。
「等等。」
宋言起身作勢要走,雲成郡主頓時就急了,
「除了見你,自然還是有其他要事的。」
「哦?你早說啊,說話吞吞吐吐的,還以為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要做,我可告訴你啊,我這人做事,向來都光明正大的。江湖上,現在人人都叫我誠實可靠小郎君。」
「我呸,你還光明正大,你若光明正大,太師豈會三番五次被你騙?」
「我警告你啊,我們熟歸熟,但你也不能冤枉我,布哥那老東西是自己蠢,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當時雁門關的大門都打開了,告訴他裡面沒人,他都不敢進攻,你說我還能怎麼辦,總不能跪在地上求他吧?」
「還有那個被你一刀嘎了的親王……叫什麼來著?」
宋言轉頭看向陳三,陳三輕聲提醒道:
「閔王。」
「對,就是閔王,我好心勸他,回去學學繡花女紅什麼的,他非但不聽,還惱羞成怒,你說說……喂,你瞪著我做甚……」
「……」
雲成郡主當即被宋言氣得後槽牙都要咬碎了,若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騙布哥,他會如驚弓之鳥一樣小心翼翼嗎?
得了便宜還賣乖不說,現在反倒說布哥蠢。
還說閔王?
堂堂北荒親王,被你如此羞辱也就罷了,居然還讓他回去繡花?
「我此番來,是有大事與你商量的。」
雲成郡主咬著牙,再次提醒道。
宋言擺了擺手,示意她繼續,她這才瞪了宋言一眼,道:
「我不會與大齊聯姻,但你要幫我一個忙。」
「你與大齊聯姻與否,干我屁事,我為什麼要幫你?」
「你不是要我做你的丫鬟嗎?」
雲成郡主勃然大怒,當自己的話脫口而出之後,這才意識到不對。
「這樣啊,你說說看,什麼忙?」
她深深吸了口氣,壓著心中的不悅,
「再過些時日,大齊使團會入天京,你只要找個機會,將使團主使,大齊惠王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