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庭閣對面的酒樓雅間,對著花雕木窗的位置,正好將宋言等人的舉動一覽無餘。
苟盪正在與一個身穿華服的青年推杯換盞,建康府上有名藝伎作陪,為了對付異軍突起的瀾庭閣,青年可是下了血本。
青年將事先準備好的精緻盒子遞給苟盪,滿臉賠笑道:
「為了在下的事情,讓公子受苦,在下徹夜難眠,這點心意,還望公子笑納。」
苟盪將紅木盒子打開一條縫隙,看到裡面整整齊齊的小黃魚,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露出整整齊齊八顆……不對,已經剩餘六顆的大黃牙。
加上他還有紅腫的面容,說不出的可笑滑稽。
「常兄這是哪裡話,你我一見如故,我豈能眼睜睜地看著你,被一個外來戶給欺負了?只是,那小子確實難對付,這些錢我就厚臉留下了,屆時分給手底下的兄弟們,也好讓他們盡心盡力,為你我賣命。」
想起昨日被宋言暴揍,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一幕,還有黃旭灰溜溜敗逃的背影,他就覺得牙根疼得厲害。
伸手在那貌美藝伎的蠻腰上狠狠摸了一把,飲了一口酒壓壓驚之後,這才好受一些。
常青沒想到苟盪居然如此不要臉,這些小黃魚,但凡有一根能落在阮范和郝爽等人手裡,都算他有眼無珠。
「公子高義,在下佩服,也勞煩公子替在下給苟大人帶個好。」
自從五糧液像瘟疫一樣,席捲江南各州縣之後,就讓同樣以酒樓、酒鋪生意為主的常青滿面愁容。
以往門庭若市的酒樓,客人也變得熙熙攘攘,這乃是常家的搖錢樹,若是真的出了茬子,他難辭其咎。
好在有苟盪這位肅州通判之子相助,他這懸著的心,才算稍稍落地。
可昨日卻聽聞下人來報,苟盪居然被打了?
這建康府還有人膽敢與苟盪對著幹,除了黃旭還能有誰?
還不等他從震驚中醒悟,下人再來匯報情況,連黃旭也被打了。
傷人者便是那個在南城門,以一己之力,獨戰江南名院數千學子,最後居然還懟得眾人啞口無言的武侯宋言。
此人確實不好對付!
「宋言那廝,仗著自己學過幾天武藝,便敢與公子作對,簡直是不知死活。」
「不過……此人行事乖張,也不可小覷,若是他又將公子派去瀾庭閣的人給打了,不知公子可還有後手?」
坐山觀虎鬥,坐收漁翁之利。
宋言他常青惹不起,但有見錢眼開的苟盪在,天塌下來也壓不到他。
更何況,宋言還得罪了黃家,在肅州得罪黃家,與在天京城得罪王公貴族無異。
以黃旭瑕疵必報的性格,斷然不會善罷甘休,哪怕苟盪最後當真不堪重用,還有黃旭可以選擇。
聽聞此言,苟盪捏著酒杯冷哼一聲,臉上一青一白,眼神儘是不屑,
「昨日是我沒有準備,這才著了他的道,今日他若敢亂來,便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昨夜冥思苦想,苟盪終於有了萬全之策,搗亂還要繼續搗亂,卻不能盲目地衝鋒陷陣了。
昨日是他們先動手打砸了瀾庭閣的桌椅,理虧在先,無法從中再作文章。
但今天不同,他已經與阮范等人說好,就要用陽謀逼迫宋言先動手,然後再將他拿下。
他父親是肅州通判,官拜四品,雖然實權不如知州黃友新,但在肅州這一畝三分地,說話還是管用的。
便是宋言見了他父親,也要以禮相待。
只要宋言敢率先發難,打傷他也是自討苦吃,甚至還要將他關進建康府的大牢,讓他受盡牢獄之災。
方可解他心頭之恨和皮肉之仇。
「常兄無需擔心,今早我已經與府衙的衙役們打了招呼,只要姓宋的敢不守規矩,便定他當街行兇之罪。」
「若是他敢反抗,便直接將他打殘,看他以後還敢在建康府造次。到時候瀾庭閣也要關門大吉,這肅州的生意,還是常兄的囊中之物。」
聞聽此言,常青眼眸大亮,只要將瀾庭閣趕出肅州,那就算大功告成。
若是能夠將五糧液的配方弄到手,那……
常青一想到這,心中又急切起來,他暗中給那藝伎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殷勤起來,惹得苟盪開懷大笑,
「有公子坐鎮,諒那宋言也翻不起什麼風浪。」
「如今整個肅州的酒水生意都深受瀾庭閣的毒害,諸多世家大族叫苦不堪,如今公子出手整治這禍害,無異於為民除害。」
「在下定當將公子的豐功偉績,一五一十地轉告他們,讓他們記住,到底是誰力挽狂瀾,保住了他們的家族基業。」
這話一落,苟盪更是受用,心情大好,在那藝伎上身上下其手,不亦樂乎。
就在苟盪玩弄的那藝伎嬌聲連連的時候,常青又趁勢說出了埋在心頭的想法,
「若是公子能夠將五糧液的配方也一併弄到手的話,那日後這整個肅州,必然為公子馬首是瞻。」
常青恰有其事地起身,對苟盪躬身作揖。
整個肅州馬首是瞻?
那他的威風豈不是還在黃旭之上?
苟盪停下手上的動作,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此話當真?」
「在下以性命作保,只要公子能拿到五糧液的配方,整個肅州的豪門貴族,必然聽候公子的差遣。」
「好。」
兩人相視一笑,又互相恭維一番,正在滿臉得意之際,卻聽到樓下傳來了爭吵聲。
很顯然,那動靜肯定是阮范、郝爽與宋言那廝對峙上了。
苟盪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宋言出醜,探著腦袋就外樓下看去,卻見雙方居然還在克制,只是文斗,還沒有上升到武鬥。
這與他的想法出入甚遠!
常青見苟盪默然,也探出身子看去,志在意得的笑容也僵硬在臉上,許久之後才道:
「這是什麼情況?他們為何連瀾庭閣的門都沒有進去?」
該死,阮范和郝爽不會對自己陽奉陰違吧?
兩人選在這雅間中飲酒享樂,便是為了親眼目睹宋言出醜的慘狀,現在倒好,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這渾蛋到底在幹什麼,莫不是因為昨天的事情,被姓宋的嚇破了膽?」
苟盪面露怒色,因為激動,說話又開始漏風,
「沒用的飛舞,喔去看看,他們到底要幹什麼!」
說完,他起身就走出雅間,絲毫沒注意那藝伎嫌棄的眼神,還有常青冷冽的臉色。
這敗家玩意果然靠不住,可惜了他的小黃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