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誰敢質疑?

  「見過大人。」

  黃來發擠開人群,龍行虎步走入縣衙大堂,身後跟著數名護衛。

  黃友新率先起身作揖行禮,臉上明顯帶著驚訝和喜色。

  吳志鵬見狀也連忙行禮,柳玉麟面色微變,同樣也起身行了一禮,

  「黃大人遠道而來,有失遠迎。」

  這狗東西怎麼也來了?

  後堂中,宋言不由看了秦牧一眼,也探身側目,只見黃來發風塵僕僕,立身大堂上。

  一件滅門慘案,也能讓身居高位的黃來發如此關注?

  他莫不是與秦牧一般,是為了董路而來?

  看來,當年莫家的事情,著實不簡單,黃來發此番,或許還是秦風授意的。

  「打擾柳大人斷案,實在情非得已。」

  黃來發昂頭挺立,目光如電,看著意氣風發的柳玉麟。

  不由感嘆,慶國公府當真是人才輩出,柳玉龍因為北境一戰居功至偉,如今已是四品軍銜,在北境軍中的威望,僅次於宋言。

  柳玉麟雖說還是七品縣令,但此子也是人中龍鳳,假以時日,成就必然不低。

  哪怕秦風與慶國公府已有姻親關係,但不管是柳承志還是柳驚天,與秦風之間的關係都極為曖昧。

  有種若即若離的感覺!

  再觀他黃家年輕一輩,如黃玉明這等不堪造就之徒,比比皆是!

  「只是,本官對此案有些許疑惑,憋在心裡實屬難受,還望柳大人勿怪。」

  「不敢。」

  柳玉麟搖頭,

  「大人但說無妨。」

  見柳玉麟不卑不亢,黃來發凝目道:

  「此案可有證據直接證明,黃玉明就是殺人兇手?除了犯婦劉氏,可還有其他人親眼見到黃玉明行兇殺人?

  屍體又在何處,屍檢的結果與屍體可否一致?柳大人雖然年輕,卻也是人中龍鳳,不該聽信一個惡毒犯婦的一面之詞才是,冤枉一個好人吧?」

  黃來發條理清晰,

  「如此斷案,是否過於草率了,是否有愧周安縣百姓信任?有負聖上恩澤?」

  黃來發巧言善辯,對各種投視而來的目光,怡然不懼,言語間不禁為黃玉明討要說法,還將柳玉麟架在火架上,試圖以悠悠眾口,給予壓力。

  好大一個帽子,直接就扣在柳玉麟頭上。

  物證確實有了,但人證除了劉氏之外,與黃玉明一同參與的護衛已經被滅口,也算是死無對證。

  若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那這案件,必然會不了了之。

  加上刑部的期限,黃玉明必然逍遙法外。

  柳玉麟被黃來發的突然發難,懟得啞口無言。

  「想不到,黃尚書居然也如此憂國憂民啊。」

  宋言邁步從後堂走出,冷冽的目光從黃來發臉上掃過,嘲諷道:

  「大人不在天京城安享晚年,大老遠跑到周安縣來,居然是為周安縣的百姓排憂解難的?」

  他看向柳玉麟,問道:

  「你信嗎?」

  柳玉麟搖頭,宋言笑道:

  「何止你我不信,恐怕縣衙門口看門的大黃狗都不信。」

  此言一出,眾人色變。

  黃友新面色陰沉,黃來發氣急敗壞,一張臉瞬間漲紅,

  「宋言,你敢羞辱老夫?」

  宋言冷峻不驚,回視黃友新,不置可否。

  黃來發咬著後槽牙,腮幫堅硬如鐵,一雙凶目,恨不得把宋言活吞了。

  「黃玉明猖獗跋扈,欺男霸女乃是不爭的事實……在大人眼裡,怎麼就成了好人?難不成,好人的定義在大人眼中,便是不分青紅皂白嗎?」

  宋言怡然不懼,目光所及之處,無不噤若寒蟬。

  此刻,他氣勢深厚,氣質猶如仰止高山,讓眾人望而生畏,

  黃來發要反駁,宋言冷冷撇了一眼,繼續道:

  「我也是身受其害……」

  「身受其害?」

  黃來發氣的發抖,宋言的無恥讓他真的無可奈何,

  「據老夫了解,你與黃玉明在碧春閣爭風吃醋,你以武力欺壓,折斷了他的手腳,到底是誰身受其害?」

  「大人的意思是,被人隨意欺辱打罵,也不能還手嗎?」宋言反問。

  不等黃來發開口,他繼續道:

  「若是如此的話,那我今天打罵大人,大人應該也不會和我計較吧?」

  「豎子爾敢?」

  黃來發大怒,他好歹是當朝尚書,趙王殿下身邊的近臣,宋言居然如此目中無人?

  「黃大人何必惱羞成怒,我這不是按照大人的意思?」

  宋言冷笑道:

  「黃玉明殺人行兇,證據確鑿,為何在黃大人眼裡,卻成了受害者?黃家收買錢恆,陷害劉氏,乃有目共睹,此其罪一。見財忘義,屠殺田家滿門,其罪二,公堂之上,欺瞞上官,其罪三。」

  宋言聲音洪亮,鑽進眾人耳中。

  他將自己打斷黃玉明手腳的事實,迅速掩蓋,轉而列出三條罪證。

  倘若沒有秦牧在內堂端坐,他或許還難以對付黃來發,但眼下……這與之反對的人,不過是一群跳樑小丑。

  他心有定見,視線掠過黃來發,落在黃友新臉上,黃友新冷哼一聲,沒有反駁。

  宋言心道,老匹夫,不到黃河不死心。

  「到底是證據確鑿,還是你的一言之堂?」黃來發有備而來,條理清楚,步步為營。

  他質問宋言之後,轉而看向堂外的百姓。

  人群中一對眸子森然幽寒,與旁人區別甚大。

  「柳大人言之鑿鑿,說仵作驗屍結果,田家二十一人,皆死於橫練外功?可有證據?為何遲遲不搬出屍體,讓眾人一探究竟?」

  宋言眉頭微皺,黃來發不依不饒,聲音底氣更足,

  「你冤枉黃玉明威脅錢恆,前一刻黃渠已經親口承認,是他與錢恆有私仇。你為何又指鹿為馬?你現在無官無職,此案本不是你該摻和的,你卻要硬插一腳,莫非你以為,這大燕上下,是你說了算嗎?」

  黃來發此刻絲毫不將宋言放在眼裡,一個閒散的侯爺,與整個黃家相比,與趙王殿下相較,根本就不值一提。

  指鹿為馬?

  宋言面色巨變,一青一白,很是難看。

  吳志鵬眼前一亮,心中大為快意。

  黃友新面色平靜,似乎早就知道事情會如此,沒有一點意外。

  黃玉明面露喜色,激動得渾身顫抖,劉氏面色蒼白,心境截然相反。

  堂外百姓議論紛紛,皆覺得黃來發所言有理有據。

  他仿佛得理不饒人,眼見占據上風,心想乘勝追擊,悠然自得,道:

  「其罪三,你口口聲聲說黃玉明見財起意。可有細細思量,這財,到底是誰所有,何人又是偷盜者?」

  「大人,玉佩乃小民花重金在游商身上求得,大人明鑑。」

  黃來發這麼一提醒,黃玉明瞬間會意,當即跪拜,臉面緊貼地面,神情誠懇道:

  「請大人為小民做主。」

  「大人明察。」

  吳志鵬幾乎同時開口。

  柳玉麟當下也有些急切,目光與宋言對視,宋言嘴角一勾,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啊。

  「這麼說,這玉佩並非田家所有,而是黃玉明的?」

  宋言的聲音更加低沉。

  「侯爺,他們胡說,這玉佩是夫家所有的啊侯爺……」

  劉氏面色蒼白,聲色悽厲。

  對於黃來發等人來說,此事等於死無對證,別說沒有找到那售賣玉佩的商人,就算找到,沒有證據證明,黃玉明依舊可以否認。

  宋言給劉青使了個眼色,後者臉上如被寒霜覆蓋,將劉氏扶起,退到一旁。

  劉氏渾身戰慄,對黃玉明等人咬牙切齒。

  「姐,相信侯爺會處理的。」

  劉青出言寬慰,劉氏這才冷眼旁觀,沉默不語。

  宋言怒極反笑,

  「好一個賊喊捉賊……」

  他目視黃來發,冷眼掃過黃友新等人,

  「我若是找到了那商人,證實這玉佩,確實乃是田家所有呢?諸位到時候,是否又有其他藉口?」

  宋言話音落下,猶如驚雷在眾人耳中炸響。

  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宋言居然還有後手……吳志鵬啞口無言,黃玉明支支吾吾,已然亂了分寸,

  「不可能,你若找到……」

  唯獨黃來發,依舊勝券在握,他笑容蠱然,不置可否,步行穩健,走到案堂前,陰聲陰氣道:

  「即便你找到又如何?如何證明這塊玉佩就是那位商人的?」

  宋言面色鐵青,黃來發笑容依舊,

  「若那位商人也是從別人手上求得,大人是不是又要繼續證明?那此事何時才能到頭?」

  宋言終於明白,只要他們不承認,或者沒有硬性的條件證實,等於無用功。

  這一刻,柳玉麟心中空蕩,原本緊握的勝利,仿佛不翼而飛。

  他不知道宋言要如何應對,沒有想到這群渾蛋,如此下作不要臉。

  「你到現在還未看清事實?當老夫親自到周安縣的那一刻開始,你便唯有失敗一途。」

  黃來冷笑連連,低聲在宋言耳邊道:

  「我黃家,還不算你能撼動的。」

  「黃家?」

  宋言冷眸相視,

  「你以為有趙王在背後撐腰,便可肆無忌憚了?黃家,在我眼裡,不過是一個笑話而已,你既然這麼自信,今天我便要將你黃家的尊嚴踩在腳下,我看你黃家能如何?」

  「你想與老夫魚死網破?」

  黃來發凝目,眼中殺氣騰騰。

  「魚會死,但網絕不會破。」

  宋言邁步與黃來發擦肩而過,朗聲道:

  「很不巧,那賣給田家公子玉佩的游商,我已經找到了。」

  「找到又如何,誰能證明那玉佩一定就是他的……」

  黃來發的話音剛落,就聽到身後一道聲音傳來,秦牧臉上掛著淡漠的笑意,

  「我說玉佩是我的,誰敢質疑?」

  秦牧緩步走到公堂上,看了宋言一眼,宋言特意提高音量,不就是在提醒他,剛出來履行諾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