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雷聲大雨點小

  太和殿上,宋言當眾指控褚明峰運送輜重補給丟失一案。

  話鋒突變,打得二皇子秦風等人措手不及。

  褚明峰被宋言懟得無話可說,還失了分寸,若是讓宋言繼續胡攪蠻纏下去,事情恐怕會生出變故。

  黃來發見事情轉變得太快,當即就站出來抓住重點道:

  「褚侍郎運送輜重一案,目前陛下已經下旨徹查,今日朝堂審的是勇烈將軍當眾抗旨。」

  宋言目視黃來發,一言不發。

  黃來發繼續道:

  「聖旨當前,勇烈將軍是否明言,拒不接旨?」

  「是。」

  宋言漠然點頭。

  「趙王殿下苦苦相勸,曉以利害,萬不得已才強行宣旨,可是勇烈將軍卻置若罔聞,非要攻打雲州,是也不是?」

  黃來發這話一出,秦風不禁暗暗叫好。

  這全都是事實,宋言根本就無法反駁。

  黃來發步步逼問,必然是要為了下這樣的定論,不管有任何原因目的,宋言抗旨不遵都是鐵打的事實。

  他賴不掉!

  對於這些,宋言早有心理準備。

  宋言看了黃來發一眼,對著惠文帝躬身行禮道:

  「京、雲、玉三州之地,因為雁門關戰敗兵力空虛,這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機會,若是陛下身處北境,必然也不會錯過這等天賜良機。」

  黃來發見惠文帝默然不語,卻怒極反笑道:

  「你這根本就是強詞奪理,陛下想法豈容你無端臆測?」

  「微臣確實當場抗旨。」

  宋言面不改色,依舊看著惠文帝,

  「但武侯府忠心耿耿,微臣秉承先父遺願,絕對沒有不忠不仁之心。」

  宋言說完之後,轉身看著大殿上的一眾朝臣,言辭也變得犀利起來,

  「諸位身在天京,身在朝堂,只要北境的防線不破,只要雁門關還在,不會危及天京都城,那麼京、雲、玉三州之地,是否在大燕的管轄之內,敵軍今日是被殲,還是退去,似乎對於諸位而言,都沒有任何區別?」

  群臣沉默不語,宋言接著道:

  「但是,在千里之外的北境,在你們看不到也聽不到的地方,那裡有幾十萬的守土將士,為了守護北境埋骨沙場,邊城百姓飽受戰亂之苦,家破人亡顛沛流離,難道他們就不是我大燕的子民了嗎?難道他們都生死安危就可以不管不顧嗎?」

  宋言越說越激動,

  「難道硬要等北荒捲土重來,攻城破地之時,讓他們遭受這無妄之災嗎?」

  這話雖然說得眾人低頭沉思,心中也愈發地沉重起來。

  即便是此前對宋言抗旨不遵心存怨念和不滿的朝臣,此刻也不禁在想,若是北荒敵軍一路南下,他們是否還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宋言戰勝北荒之後,享受這勝利的平靜和幸福?

  可秦風和黃來發卻根本不給宋言機會。

  黃來發深吸了口氣,道:

  「今日,本官不是與你爭辯北境的是非,也不是不在乎邊城百姓的死活,而是你抗旨一事,難道攻克三州之地,就只有抗旨這一條路可以行得通嗎?」

  「黃尚書,你這分明就是強詞奪理,戰場上瞬息萬變,若是還有其他方式,勇烈將軍豈會抗旨,別忘了,武侯是怎麼為我大燕戰死沙場的?」

  柳承志指著黃來發怒斥道。

  而他之所以提及武侯宋景明,便是為了提醒惠文帝。

  武侯為國捐軀,宋言為國征戰,立下赫赫戰功,現在不恩賞也罷,卻要抓著一道可能貽誤戰機的聖旨做文章?

  那豈不是寒了天下將士們的心?

  「武侯為國捐軀,我等心痛難眠,卻也不是勇烈將軍公器私用,為一己私仇,至聖旨不遵的理由。」

  黃來發早就做足了準備,每一句話都在強調宋言抗旨。

  他接著質問宋言,

  「是不是只要不合你的心意,你就拒不接受?你這不是忠良,你這是狂妄,如果一切都按照你的對錯為對錯,按照你的是非為是非,那……誰才是天下之主?」

  黃來發麵向惠文帝,躬身行禮,

  「如果陛下的旨意不合你的心意,你是不是還想把陛下也罷黜了不成?」

  轟……

  黃來發這話落地,群臣頓時面色巨變。

  惠文帝的臉色更是陰沉到了極點。

  為君者,最怕的便是武將手握軍權傲慢自負,不將帝王放在眼中。

  大權旁落,是為君者最不願意看到的局面。

  否則,這世間王朝輪迴,也不會出現削藩,杯酒釋兵權等……一系列政治變故。

  宋言嘴角一抽,心中恨不得將黃來發這老匹夫扒皮抽筋了不可。

  這帽子扣的,好像他立馬就要造反了一樣。

  「黃尚書這話未免太過危言聳聽了吧?難不成,父皇在你眼中,便這般沒有胸襟和度量嗎?」

  三皇子秦牧冷哼一聲,

  「父皇在下旨的時候便說過,讓王兄根據北境的戰況決定是否頒旨,可王兄抵達京州之後,還未調查實際情況就強行宣旨,臣弟倒也想問問王兄,為何如此急迫?是北荒許了你什麼好處不成?」

  面對秦牧的質問,秦風臉面一抽,

  「混帳,本王是你的王兄,在無憑無據之下,你便對本王妄加猜測,是誰教得你如此目無尊長的?」

  果然,秦牧與宋言已經沆瀣一氣!

  好在他居安思危,行動得早,否則……等宋言凱旋,與秦牧聯合。

  那這朝堂上,他多年的經營,恐怕也抵不過二人聯手。

  與四皇子爭鬥多年,他已經頭疼不已,現在又來一個秦牧,他決不能讓秦牧再有任何與他抗衡的資本。

  「陛下,請治勇烈將軍抗旨謀逆之罪。」

  黃來發叩拜在惠文帝面前。

  「抗旨不遵罪不可赦,請陛下治勇烈將軍死罪。」

  「臣附議!」

  「臣附議……」

  一時之間,二皇子派系的諸位官員紛紛上奏附和,給惠文帝施壓。

  「住口!」

  惠文帝面色陰冷,怒喝一聲之後,冷眼看著宋言呵斥道:

  「宋言,你可知罪?」

  宋言也跪拜在地,聲色鏗鏘,

  「微臣雖迫不得已,但抗旨卻是事實,微臣無言辯駁,至於其他罪名,微臣拒死不認。」

  惠文帝眉頭微皺,但很快又舒展開,聲色低沉道:

  「傳朕旨意,褫奪勇烈將軍宋言勇烈將軍之位,削去宋言平安縣男的爵位,收其兵權,留天京守孝。」

  惠文帝心中明白,無論何時何地,帥權絕不能高於君權。

  秦牧等人還要辯駁,被惠文帝一個眼神斥退,

  「神武軍各營盲從主帥,固然有罪,但雁門關大捷,加上攻占京、雲、玉三州要地有功,功大於過,神武軍上下,每人各晉升一級軍銜,主帥之位暫空。」

  「宋言,你可有異議?」

  面對惠文帝灼熱的目光,宋言搖了搖頭,

  「謝陛下隆恩。」

  惠文帝頷首,

  「武侯世襲罔替,便有你襲承爵位……退朝。」

  聽聞惠文帝這雷聲大雨點小的旨意,秦風心中很不滿意,還想要說什麼,被黃來發一個眼神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