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夏府,前院議事廳。Google搜索
陸雲卿神情淡然端於上座,眼瞼下浮著淡淡的青黑,眼中帶著疲色,更多的卻是放鬆。
「黎公子,幸不辱命。」
她伸手指過桌面上一字排開的藥瓶,「你們一行藥人十三人,這裡的十三個藥瓶上面貼有姓名,各自領取便是。」
此話一出,眾藥人皆是面露喜色,但也有少數幾個面露疑竇。
花菱煉藥手段高超,止雲閣主竟只用半個月便破解出解藥,未免太過誇張。莫不是……在糊弄他們?
黎宣目光微閃,點過頭伸手拿起自己的藥瓶,沉聲道:「敢問陸閣主,這些藥丹該如何服用?」
「我正要說呢。」
陸雲卿微微一笑,「藥人毒破解不易,若非我最近偶有所得,斷是無法在半個月內破解的,這些藥丹雖能解爾等困境,但也有弊端。」
眾人聽陸雲卿這麼一說,反而心安不少。
「閣主,有話你就直接說完吧!卡著我心裡難受。」
向繁華撓了撓頭,「這些年藥人之痛受得多了,人也麻木得很,只要那弊端不是直接要了我的性命,我都受得住!」
向繁華本就是止雲閣的人,性子豪爽,說起話來直言不諱,倒是解了其餘人不敢當面相詢的困難。
「沒那麼嚴重。」
陸雲卿搖頭失笑,「只不過服藥時間約需數日,且因毒從周身上下毛孔排出,會有屍臭纏身,這段時間你們就在府中住下。若是沒什麼要緊事,就別出去,省得引起城中百姓恐慌,被當做藥人群起而攻之。
這段時間我不會閉關,若出現意外,隨時找人通稟於我,也好及時處理。」
話說到這個份上,眾人哪裡還不知陸雲卿是真心為他們解毒,並未在其中做任何文章,紛紛動容。
朱進抱拳嘆道:「閣主高義!我們大伙兒此前還擔憂閣主可能會過河拆橋呢,沒想到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言必行,行必果,我既許下承諾,便斷不會違約。」
陸雲卿輕聲言說,落在眾人耳中卻令人倍感踏實,「你們只管放心住下。」
「多謝閣主!」
眾人齊聲道謝,便跟著於海離開了,夏府外院的房間多得是,容下十幾個人不在話下。
待得人走得差不多了,陸雲卿揉了揉眉心正要去歇息,卻見還有一人留在此地並未離開。
洛庭深手裡捏著藥瓶,勉強擠出一點笑容,「雲卿,我就不留在這裡了。」
「因為季情麼?」
陸雲卿反問一句,神情平淡,「她不敢來見我,又怎麼敢糊塗到犯下那般大錯?」
雖說信使令牌那件事,季情並沒有給她添太多麻煩,但若沒有洛庭深裡應外合,信使令牌定會分散她太多精力去猜測敵人。
若她真被季情、鎮王之流吸引住了全部視線,沒有「洛庭深」這一天然破綻,她絕難注意到假扮成沈珞的花菱,誰勝誰敗,還是兩說。
花菱臨死前的話其實說起來也不錯,她這次,的確是運氣好了些。
洛庭深語塞。
他理解陸雲卿的感受,自知理虧,季情是錯了,可卻是為了他。所以任何人都可以怪季情,他不可以。
所以他才會提出離開,這個時候季情最需要的就是他的陪伴,他不能將她一個人丟在驛站里。
「因你之故,我與她之間恩怨兩消。」
這時,陸雲卿又開了口,眼眸澄澈又坦然,「我可以不怪她,但卻也不想再見到她。但我與黎宣之間有諾在先,我必須負責到底。所以就讓她在外院好好呆著,別來內院,你可明白?」
洛庭深聞言神情頓時明亮幾分。
陸雲卿的話說得絕情,但仔細一品卻又分明溫軟得很,不恨對季情而言,便已是最好的結果了。
「多謝!」
他連忙抱拳,又向守在陸雲卿身邊寸步不離的沈澈抱了抱拳,「真的多謝你!季情聽到後,一定會很高興的。」
陸雲卿抿了抿唇,沒有再給出多餘的表情,只是又問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問,卻沒能找到機會,不知小侯爺能否解惑?」
「雲卿,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能說的?你儘管問便是。」
洛庭深滿口答應,陸雲卿眼眸輕眯,「你們,究竟是如何恢復神智的?」
洛庭深聞言頓時一怔,眼孔微微收縮。
陸雲卿沒等他回答,接著補充道:「花菱心機如何,你我皆知。若煉製藥人有恢復自身意識的風險,陽奉陰違,她斷不會放任你們在外活動,說句難聽的話。」
陸雲卿眼神打量著站在面前的洛庭深,「若不是你們,花菱絕不會如此輕易地死去。」
洛庭深深吸一口氣,沉沉點頭:「你說的沒錯,花菱為了完美控制我們,給我們融入了另外的意識,撐不下去的就成了普通藥人,撐下去的就會成為一個擁有神智的特殊藥人,為她所用。」
洛庭深眼眸深沉,「本來我們這些人都已經成了特殊藥人,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意識,成為完全聽從花菱指使的忠僕,只是後來……發生了意外。」
陸雲卿眸光一凝,「什麼意外?」
「我們,沾上了一種血。」
洛庭深回憶起當初的事情,語氣飽含後怕,「是黎宣先沾染上的,他率先恢復了神智,盡最快速度替我們也抹上,才得以讓我們找回自己。
那時,我不知道那是什麼血,不過現在按照你說的方法滅殺了那麼多藥人,倒讓我生出了一絲想法。」
「你是說平衡?」
陸雲卿若有所思,「你們的身體處在半死半活之間,神智也被藥人毒的特性壓制,若是那血液破壞了這一絲平衡,的確可以……」
說到此處,陸雲卿忽而臉色一變,猛地起身:「你們從什麼地方沾到的那些血?!」
洛庭深被如此突然的動靜驚得一愣,一時間忘了回答。
「雲卿……」
沈澈輕輕喊了一聲,眸間泛著驚異,妻子萬事不縈於懷,便是藥人軍壓境,與花菱交鋒到最激烈之時,也不見她亂過方寸。
除卻他那次受傷,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妻子如此激動。
那血……
沈澈眸子閃了閃,清洗藥人軍的血水,是以他的血稀釋萬倍而成。洛庭深他們此前在大夏活動,沾染到的血斷不可能是他的,那豈不是說……還有另一個服用過雪胎梅骨丹之人!
那個人與妻子,又是什麼關係?
激動過後,陸雲卿很快意識到自己失態,微微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事關我一位重要的長輩,勞煩小侯爺全盤告之。」
此言一出,洛庭深頓時神色微肅,「放心,這個忙我義不容辭,我們那時渾渾噩噩,黎宣知道得更多一些,我這就去問他。」
「有勞了。」
目送洛庭深離開,陸雲卿咬緊下唇。
忘塵舅舅,你到底是死是活?我決不相信你就這麼離我而去了。
……
「你說陸雲卿想要知道那血液的源頭?」
黎宣反問,眉頭微挑,若有所思。
洛庭深見他神色如常,比起前兩日來有所好轉,心下寬慰,但看到屋內正在滿地亂爬、瘋瘋癲癲的武王,又暗嘆了口氣。
「我猜,那血液定然與傳說中的長生不老藥『雪胎梅骨丹』關聯不小。」
黎宣忽然出聲,語氣似在感慨,又似在憤恨,「那長生不老藥果真是害人不淺,連陸雲卿都免不了俗。」
「可也救了你我的性命。」
洛庭深玩笑一句,「陸雲卿精通醫毒之術,可我卻沈澈體內頑疾連她也束手無策,想來她尋長生不老藥,多半是為了沈澈。」
「原來如此。」
黎宣恍然,視線沉沉地掃過屋內瘋癲的人影,「尚無血緣關係的二人,卻能走到一起,為對方捧出自己的一顆真心,這般感受……我此生怕是無緣體會了。」
「也罷。」
黎宣嘴角扯過一絲淡淡的笑容,「雖說是約定,陸雲卿與我等也有救命之恩。一個地點而已,還算不得有多珍貴。」
片刻之後,黎宣的答案通過洛庭深傳到陸雲卿耳中。
「大夏東海岸的墨宮密地?可確信?」
陸雲卿凝眸發問,黎宣肯定地點了點頭,「黎宣對那裡的記憶極為深刻,斷不會有錯。只是墨宮密地隱藏頗深,你們若是沒有我們帶路,就這麼去找,恐怕就算找個幾年也不得其門而入。」
陸雲卿微微皺眉,誠懇出聲:「等餘毒清除乾淨,可否請你隨於海他們去一趟東海岸?東海岸距離遙遠,這是個苦差事,只要你願意,我必有厚報。」
「雲卿你言重了。」
洛庭深笑了笑,「我知你心中急切,恨不得立刻就去找,不過眼下我們這些病號也不好強行開赴,要是一個不慎毒發在半途閉了眼,反倒是給你添麻煩。
放心,區區東海去一趟不過舉手之勞,只消我身體恢復,即刻啟程。」
陸雲卿頓時露出感激的笑容,沈澈趕在她之前說了一聲「多謝」,卻只得了洛庭深一個白眼,旋即笑道:「少年時的死對頭突然對我這般客氣,還真是挺不習慣的。」
沈澈抿唇,正待回一句,驀地視線一轉,落在洛庭深身後。
「我去東海岸,現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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