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湖回返京城的官道上,馬車一路馳騁,陸雲卿掀開窗簾看著路邊不斷遠去的風景,心中徹底歸入平靜。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羸煙是她的心魔。
前世聽聞沈澈死訊後,她依然念念不忘,整日回想與沈澈相處的點點滴滴,羸煙的名字便刻進了骨子裡。
她用沈澈教他的一切,打碎了今生未來的悲慘命運,可從前世帶來的自卑,卻不是那麼容易消除的,在見到羸煙後,她更加明白這一點。
不過, 在見識到羸煙的言行舉止後,陸雲卿反而覺得自己放下了。
羸煙,似乎配不上他。
想到這裡,陸雲卿笑了笑。
大抵是在她眼裡,任何人都配不上他吧。
也罷,是該靜下心來專心對付墨宮了,兒女之情本就不是她該奢望的,這幾年幫沈澈扭轉命運,已經讓她對娘親和弟弟愧疚更深,如何能再沉溺於悲傷中?
想到這裡,陸雲卿抬頭望見遠處的京城城門,說道:「林伯,先不急著回去,別走朱雀大街,我想走走。」
聽到陸雲卿還算正常的聲音,林伯心裡的石頭落下,連忙說道:「好,老奴聽說繡坊那邊最近有新出的布料子,小姐不如去挑一挑,權當做散散心。」
聽到林伯又習慣性地自稱老奴了,陸雲卿無奈一笑:「好,那就去繡坊。」
繡坊偏東,離春花坊近了些,馬車經過春花坊的雲氏商會,陸雲卿看到商會裡擁擠的人群,微微一笑。
李鳶不愧是經商奇才,雲氏商會在她手裡才算是大放光彩了。
片刻之後,馬車來到繡坊。
此刻正值新料子上市,繡坊街道兩邊全都是綢莊布料店,來往的也大多是女眷,人數不少。
陸雲卿下了馬車,讓林伯牽走便一個人逛了起來,但沒逛多久,那邊回過頭說道:「舅舅,出來吧。」
忘塵從一段綢布里閃身而出,走到陸雲卿面前,看到她氣色恢復如常,臉色頓緩:「想通了?」
「嗯。」
陸雲卿輕輕點頭,「年關快到了,我想替奶奶挑點新料子。」
「那就逛吧,舅舅陪著你。去官家繡坊吧,你是郡主,自然可以挑的。」
陸雲卿嫣然一笑,「好。」
忘塵也看出來陸雲卿是真的放心,心中安穩不少,不過看到她能這麼快恢復過來,心中亦是感到欽佩。
他雖不通男女之情,但也知道放下一段感情是有多難。
二人說說笑笑,邁進官家繡坊。
官家繡坊的店面便大多了,裡面人不多,陸雲卿在一樓看了一遍,沒什麼滿意的,便直接上二樓。
二樓人更少,只有一個有些面熟的貴女在看料子,那貴女看過來似乎是認出了陸雲卿,無聲笑著打了一聲招呼,便接著看。
陸雲卿也回了一禮,接著往樓上走,再往上的三樓,便是只有王侯家族能挑了。
「舅舅,我看你這身衣服也舊了,也幫你挑一身。」
陸雲卿一邊說著上樓,剛踏上三樓地板卻迎面撞到一人。
正在三樓檢查布面的袁雪頓時一驚,連忙走來賠罪道:「真是對不住,這位殿……」
話說到一半,袁雪愣住了。
她怔怔地看著眼前那張記憶中熟悉的面孔,兩隻眼睛頓時瞪得滾圓,「你……」
陸雲卿也認出了袁雪,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陸州城的故人。
她正要說什麼,卻聽到面前撞到自己的人手中書本「啪嗒」一聲,全都掉在了地上。
陸雲卿轉過頭去看,這一看,卻是僵在了原地,兩眼充滿不敢置信之色。
陸元晏呆呆地看著眼前日思夜想過無數遍的面孔,兩行眼淚就這麼無聲地流了下來。
忘塵看著全都愣住的三人,蹙起眉頭,而後很是貼心地守在三樓樓梯口。
陸雲卿嘴唇顫動,那一聲「弟弟」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她真怕眼前一切都是幻象,自己說出口便破滅了。
過了良久,陸雲卿終於鼓起勇氣,伸出手摸向陸元晏額頭。
陸元晏卻像是受到了刺激,忽然轉身就跑。
「元晏!」
陸雲卿忍不住喊出聲,陸元晏卻跑得更快了,眨眼衝進三樓後面的繡房裡消失不見。
陸雲卿連忙追了上去,忘塵目光閃了閃,亦是跟上。
「這都是怎麼回事啊?」
袁雪腦子裡一片混亂,不過總體而言還是高興的,元晏這些年因為姐姐的死自責內疚,如今發現姐姐沒死,總算能解開心結了。
陸雲卿常年練箭,速度不慢,不過她卻發現陸元晏的速度居然更快,好在還有忘塵在,很快攔在了陸元晏面前。
陸元晏臉上淚水未乾,面露驚慌,正欲轉向逃跑,卻在這時,被從後面追來的陸雲卿牢牢抱住。
「元晏!」
陸雲卿聲音啞了,言語間充斥著濃濃的愧疚,「是姐姐錯了,姐姐當初不該將你交給韓厲春,是姐姐去晚了,姐姐以為你……」
聽到姐姐嘶啞的聲音,陸元晏緊繃著的身軀瞬間鬆緩下來,他轉過身死死抱住陸雲卿的腰身,淚流滿面,「別說了,姐姐!是我不好,要是沒有我這個拖油瓶,你就不會被害得那麼慘,是弟弟的錯!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找李紅嫣,可是弟弟沒用,找不到她,不能為你報仇,是弟弟沒用……」
說到最後,陸元晏嚎啕大哭。
他這幾年在夢真樓早就歷練出來,行事比成年人還要老練得多,可在陸雲卿面前,他永遠都是小孩子。
追上來的袁雪看到這一幕,頓時欣慰地笑了,伸出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淚。
「這兩個孩子,總算有了一個好結局。當初我還安慰元晏說他姐姐沒死,沒想到真被我說中了。」
片刻之後,繡坊後的靜室內,陸雲卿與陸元晏相對而坐。
「姐姐,快嘗嘗!這是養母做的糕點,可好吃了。」
陸元晏十分殷勤地拿著糕點放在陸雲卿手裡,臉上淚痕還未乾,忘塵坐在不遠的地方看著這一幕,面泛微笑。
多一個侄子,自然是好事。
陸雲卿吃著糕點,臉上笑容是怎麼也止不住,在她心目中,失去弟弟的痛苦要遠遠大於娘親,畢竟娘親死的時候她還太小,基本沒什麼印象。
陸元晏說起當年之事,陸雲卿這才知道袁雪為了救他兵行險招,當即站起來就要對袁雪行禮。
袁雪連忙制止了她,笑道:「說起來,此事還是與你師父有關,當初我也只是試試,沒想到成功了。」
陸雲卿聞言微怔,這段時間師父雖然恢復了不少,可似乎是因為睡了太久,記憶還未完全恢復。
她直起身,卻還是福了一禮,說道:「雪姨,弟弟救命之恩,雲卿不敢忘。以後若是遇到什麼麻煩,可以去止雲菸酒樓找我,此事你一人知曉即刻,切記不能暴露,以免惹來禍事。」
袁雪心頭一凜,連忙點頭,「好,此事我便厚著臉皮應下了。」
忘塵剛才的身法她也看到了,作為管家繡坊的坊主,袁雪可不是什麼都不懂,自然也是知道江湖勢力的存在的。
「姐姐,你快說說這些年你是怎麼過的吧!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陸元晏一臉心疼。
陸雲卿見狀笑了笑,說起這些年的經歷的事,當然,有些事因為袁雪在場,暫時被她略過。
陸元晏這才知道李紅嫣早就死了,姐姐來京城的經歷比他要神奇的多,在聽到姐姐就是曾經鬧得滿城風雨的定北侯養女,還曾經去太學院求學,陸元晏頓時暗惱。
要是他當初再開朗一些,接受那些貴族子弟的邀請去太學院逛逛,說不定就能早三年與姐姐相認了。
袁雪在旁聽著,亦是暗自吃驚。
沒想到陸雲卿來京城後,竟然搖身一變成了郡主,她可是聽說過「雲安郡主和五皇子走得很近」這種傳言的,只是傳言當中不提陸雲卿真名,否則聽到「雲卿」二字,怎麼也能聯想聯想。
陸雲卿在繡坊呆了大半日,替夏時清挑了許多料子,隨後有暗中告訴元晏身世。
陸元晏自是震驚,不過在聽到奶奶在世,頓時生出去拜見的念頭,前去告訴袁雪要與陸雲卿一起離開,過兩日再回來。
袁雪對陸元晏的管制本就寬鬆,不然陸元晏也不可能跑去夢真樓當管事,當即答應下來。
片刻之後,一堆綢布搬上馬車。
林鶴看到陸元晏自然又是一陣驚喜熱鬧,四人一同往閒王府駛去。
「元晏,這是你舅舅。」
馬車上,陸雲卿指著忘塵說道。
「啊?」
陸元晏驚訝地看著面含淡笑的忘塵,頓時侷促起來,乾巴巴地說道:「元晏,見過舅舅。」
「嗯。」
忘塵點頭應下,接著道:「我與你奶奶關係特殊,你在她面前切記不可暴露我身份。」
「明白。」
陸元晏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不過還是答應下來。
此時此刻,他也隱約感覺到,四年不見,姐姐比起從前還要更加厲害神秘了,只是因為相見時間短暫,他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詢問。
相比之下,他這個夢真樓的一品管事,似乎也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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