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沈澈花了一下午的時間,看完夢真樓數月以來送來,積壓許久的卷宗,狹長的雙眸在燭光的照耀下映著沉靜。Google搜索
他已經理清事情原委。
大皇子敗給三皇子這件事,真要說起來,癥結還出在他夢真樓和止雲閣身上。若非夢真樓請求止雲閣出手,止雲閣也不至於拿出那麼多證據來,直接讓文相有機可趁,提前結束了與王司禮之間的爭鬥。
也正是因為如此,自己怕是暫時無法回京了。
這算不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沈澈眼底掠過一絲無奈,揮袖掃開堆了滿桌的卷宗,清楚一片區域來,從桌旁的紙筒中取出一幅畫,小心翼翼地攤開。
畫上畫的,是和陸雲卿在夢真樓初見之時的驚艷。
世人皆說女大十八變,一晃眼時間已過去兩年零十個月,他的小姑娘,如今出落成什麼樣了呢?
沈澈想著,下意識從懷裡摸出青色髮釵,指節輕輕摩挲著,怔怔出神。
驀然間,房門被敲響,阿一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沈澈立刻收好髮釵,將畫卷小心捲起收好後,才出聲應道:「進來。」
「公子,已經打聽清楚了。」
阿一匆匆進來,一邊說道:「王將軍他們都受到定北侯的傳令,時間與我們收到的時候相差無幾,看來這次定北侯是鐵了心站在三皇子那一邊了。」
沈澈聞言眼眸微眯,挺拔筆直的脊背後靠在太師椅上,指尖無意識地敲打著椅把手。
夏無悔的母妃,極有可能是當年謀害他生母的幫凶之一。因此,他跟三皇子之間,從小就結下了無法化解的仇恨。
只不過,因為他是功臣之後,又因為三皇子的母妃早早就被當年的太子處死了,也不敢對他嚇死手,這麼多年來,擺在明面上的一直都是小打小鬧,也被上層圈子當做一談資。
而暗地裡,二人早就是一生之敵。
幼年時,夏無悔就曾屢屢派殺手暗殺他,他次次都是死裡逃生,險象環生,直至建立夢真樓後,情形才好轉。
而在他的夢真樓羽翼逐漸豐滿後,他們二人之間獵人與獵物的角色瞬間調轉,他曾經不止一次欲要致夏無悔於死地,只是每次夏無悔運氣都很不錯,僥倖躲了過去。
現在,定北侯竟想要讓他幫三皇子攻打都城。
痴人說夢!
沈澈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傳令下去,夢真所屬軍留守都城,其餘人等隨我北上,前去與統帥匯合。」
阿一聞言頓時一驚,「公子,咱們真去?」
「自然要去,不得不去。」
沈澈輕笑,眼中冷芒流轉,「不去,那就是違逆軍令,定北侯為統帥,可先斬後奏,本王可不想讓他借題發揮。不過……定北侯既然未曾規定具體時限,我們只需『盡力』趕去便是。」
阿一聽到這裡立刻明白了,笑道:「屬下這就將所有將軍們喊來,制定匯合路線。」
「何必著急?」
沈澈長眉微挑,悠悠道:「今夜深了,各位將軍們也需好好休息,明日再商談也不遲。」
阿一恍然,「屬下這就去告知各位將領,讓他們安心。」
「嗯。」
沈澈隨口應了一聲,看著阿一右腳跨出門檻,忽然又道:「阿一。」
阿一:???
這熟悉的感覺,又來了。
阿一暗暗嘆了口氣,只得轉身回到書桌前,說道:「公子是在擔心陸姑娘?」
沈澈微怔,繼而輕輕點頭:「你覺得,我該送什麼禮物賠罪為好?」
說好了即刻啟程秘密回京,連信都傳回去了,卻突然出了這檔子事,回京之日再次變得遙遙無期。他無法想像,小姑娘知道後該多失望。
「公子,陸姑娘向來是善解人意的。」
阿一連忙出聲安慰,「只消公子解釋清楚原委,以陸姑娘的性子,可不會死抓著不放。」
沈澈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只讓你幫忙挑個賠罪禮,可不是讓你講道理。」
小姑娘的性子,他自然最是了解,她那般能藏心思的人,就算真的傷心失望,怕也不會在外人面前表露半分,依然與人有說有笑的。
陸雲卿就是太懂事了,一點也不會胡鬧,懂事得令人心疼。
他不願看到她那樣委屈自己。
那丫頭心裡藏著很多沉重,她不說,他卻能看出一二來,他從不逼迫她,卻也不希望自己也成為那負擔中的一分子。
既然約定終生,他就該是那個能上小姑娘敞開心扉的溫暖歸宿,就該成為她唯一的避風港。如今他犯下失約這般嚴重的過錯,如何能不賠罪?
「公子,屬下也沒成家呢,哪能想到怎麼向女子賠禮。」
阿一抓耳撓腮想了半天,最終憋出來這麼一句話。
「嗯?」
沈澈上下打量一番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氣息的阿一,倒是沒再跟從前一樣訓斥,反而是認同地點了點頭,「此事,的確是為難你了。」
阿一:???
雖然公子難得沒罵他,可他怎麼覺得自己更可憐了?
心酸一陣,阿一忽然響起一件事,連忙說道:「對了公子,因為老爺的傷,這些年樓里搜查『江湖奇物』的行動早就成了習慣,當初滲透蠻國的時候,也打探過不少這方面的小型,其中或許有一件奇物能當做賠罪禮。」
「哦?」
沈澈來了興趣,接著問道:「什麼奇物。」
「天精石乳!」
阿一目光一閃,定聲道:「當時能查到天精石乳,也是偶然。聽說此物在陰王手裡,以公子現在的身份,換到的可能性不算低。」
「陰王,就在連王臨域?」
沈澈思索不久,便輕輕點頭:「天精石乳,的確是最好的禮物。」
他知道陸雲卿幼時處境艱難,飽受摧殘,曾經落下一身病根子,後來雖然被她自己治得差不多了。
可在江湖武林觀念中,人在幼時受重傷,損的是先天氣!
想要補足先天,何其艱難?就陸雲卿那身體底子,雖然現在還算健康,可等以後年紀大了,會比尋常人更容易生病痛。
若是有足夠的天精石乳,即便無法完全補足先天,也能讓陸雲卿的身體底子大好,一生無病不痛。
只是這等奇物太過珍貴,可遇而不可求,如今既然沈澈得到消息,豈有不試之理?
陰王並非易與之輩,好在夢真樓這些年搜羅的奇物也有不少,說不定就有陰王需要的……
沈澈心中掠過諸多念頭,揮手讓阿一下去。
他得好好想想,怎麼和陰王打交道。
……
翌日,沈澈與眾多鎮王舊部定下行徑路線,分兵十二,各自散開依照各自隱秘的路線回歸,若真按照路線一絲不苟地執行,所有人到達三皇子營,需一個半月之久。
當然,夢真樓「借」大夏閒散在外的軍隊,打下樑王都城這種事,在軍中算是公開的秘密。但在生米已經煮成熟飯,各位將領死不承認的情況下,沒人能真的計較什麼。
真較起真來,這些將領也只是聽從統帥的命令,「固守」邊疆而已,在大皇子未倒下之前,連統帥自己都躲起來打醬油,他也沒資格去指責其他人。
開拔之前的晚上,關於三皇子的消息便傳開了。
羸煙收到消息後,立刻找到負責調集軍士們的百夫長詢問,「吳大哥,聽說你們都要走了?」
被喚作吳大哥的百夫長看到羸煙,頓時眉開眼笑,點頭道:「沒錯,煙兒醫師你運氣不錯,我之前特地看了一眼你的安排,是留在都城!不必再跟著我們一路吃苦了。」
「我……留下來?我能安穩的生活了?!」
羸煙低聲重複一遍,小臉上顯示浮現出驚喜之色,繼而眉頭又皺了起來,左右看了看周圍沒人後,才拉著百夫長走到僻靜的地方,接著紅著小臉扭捏地問道:「吳大哥,那…統帥大人,也留下嗎?」
百夫長聽到這句話,頓時心領神會,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繼而嘆道:「統帥,當然也會離開,我說煙兒妹子,這天底下的男人多得是,和別非要惦記著統帥那等大英雄,那不是你這般平凡的小姑娘能想的……」
百夫長說著說著,眼神流露出迷茫之色,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看到他的表情,羸煙臉上的忐忑和緊張眨眼便消失無影,她眯了眯眼,說道:「主戰場那邊發生什麼了?為何你們急著調軍離開,將你知道的所有消息,全部告訴我。」
一刻鐘後,羸煙頂著一副乖巧的模樣走出來,其心中卻很不滿意。
百夫長知道的還是太少了,要是千夫長當面,她應該就能接觸到略有核心的情報。
可惜,這種毒術只能在沒人的地方使用,要是有旁人在,一眼就能看出端倪來。
「我得跟著沈澈一起走!」
想起上個月與那邊接觸的不愉快,羸煙眸底暗色一閃而逝。
為了獲取信任,她潛伏的時間已經夠長了。
沈澈再厲害,也不過是個男人!
她就不信這天底下,會有男人能在她術法下不動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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