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唯有三人

  「忘塵舅舅!」

  陸雲卿忽然喚道。Google搜索

  下一刻,忘塵推開門走進來,神情帶著淡淡的關切,「何事?」

  陸雲卿這兩年早就習慣他神出鬼沒般的出現方式,直接問道:「當年舅舅寄養在定北侯府,是舅舅母妃的囑託,還是皇帝的意思?」

  忘塵聞言回應:「當年我也打聽過,是定北侯主動請纓,他理由有二。

  一來我母妃身死,夏寂無法顧我周全,送出宮外才能活下來。

  二來,時清郡主之子出生即夭折,我頂替之,也能讓時清郡主免去傷痛。」

  陸雲卿目光微微一閃,「皇帝答應了?」

  忘塵眼中掠過一絲淡淡的譏諷,「他別無選擇。」

  「那或許有沒有一種可能。」

  陸雲卿將手裡的傳信遞過去,一邊說道:「從一開始,定北侯就是夏寂培養的心腹之臣?」

  忘塵看過傳信上的內容,眼神微凝,沉默片刻,輕聲道:「你說的很有道理,當年我沉溺仇恨,未曾在意過這些。」

  這一刻,他記起了很多往事,一旦猜出了事情背後的根源,那當年定北侯的種種令他無法理解的古怪行徑,就都能解釋了。

  陸雲卿輕輕頷首,同時心中止不住升起一個念頭。

  既然忘塵舅舅,是定北侯聽皇帝的命令才收養,那他……當年真的喜歡過奶奶時清郡主嗎?

  抑或是說,在雲固安的心目中,皇帝與夏時清,哪個更為重要?

  在雲固安未回來之前,這註定是個無解的問題。

  陸雲卿在書桌前坐下來,指尖輕輕點動桌面,「舅舅以為,定北侯接下來暗殺三皇子的可能性有多少?」

  忘塵想起兩年前十八道聖旨連發的那一天,眸光微沉,答道:「十成。」

  「看來舅舅也和我想法一樣。」

  陸雲卿眼眸微眯,聲線略有複雜之意:「原來皇帝從一開始,就準備殺了他那兩個兒子麼,虎毒尚且不食子……」

  「帝王無情。」忘塵淡淡出聲,放下傳信,轉身正欲離去。

  「舅舅。」

  陸雲卿忽地出聲又喊住了他,「此事,止雲閣是否要阻止?雲卿想聽聽您的意見。」

  陸雲卿說著,又補充一句,「雲卿知道舅舅不願與皇室再產生任何糾葛,但云卿作為晚輩,還做不到不考慮舅舅的感受,就直接做決定。」

  忘塵腳步一頓,緩緩回過頭,定定地看著陸雲卿片刻,若有似無地笑了一下,「這世上能動搖我內心的還有三人,可沒有他夏無悔。」

  言罷,忘塵飄然離去。

  陸雲卿怔然。

  三個?

  奶奶夏時清,五皇子夏無宇,還有……她?

  她唇角微勾,揀起桌邊的紙條放在燭火上點燃,隨手扔在火盆里,眼神淡然如水。

  既然忘塵舅舅不在意,沈澈的對手,當然是越少越好。

  翌日清晨,秋高氣爽。

  陸雲卿剛到太學院閣樓,就看到夏元琛手裡拿著書信匆匆過來,一臉喜色。

  「夏司學,您怎麼親自來了?」

  陸雲卿面露訝然,心跳微微加快,難道是有什麼好消息?

  夏元琛屏退左右後,立刻笑著將書信塞給陸雲卿,「陸姑娘,樓主他在昨日,攻下樑王都城了!」

  陸雲卿眼眸瞬間亮了起來,迅速拆開書信細看。

  「雲卿,見字如面。梁王孤立無援,堅守都城近一年,終窮途末路,選擇投降,待我鞏固都城防事,便即刻回京,以解相思之念——沈澈。」

  陸雲卿看到最後一句,臉頰微紅,眼神卻止不住歡喜之意。

  夏元琛看到她眼中掩飾不住的情意,心中略有艷羨之意,笑了笑,又閒聊兩句,便徑直離開。

  在太學院裡的時候,他為了避嫌,向來與陸雲卿極少接觸,若非這次消息喜人,他也不會走這一趟。

  夏元琛走後,陸雲卿喜不自禁,上樓在書桌前坐下,揀過一張畫到一半的畫像攤開,提筆接著畫。

  畫卷上氣質清冷的男子,似也因為心境的變化,嘴角多出一絲溫和的笑,令得整幅畫的氣息都變得溫暖起來。

  她畫的,是上一輩子的沈澈,那個留存在記憶中,不會再出現的沈澈。

  只是映在畫中的人,卻又與記憶中不一樣了。

  是不一樣了。

  她真的做到自己想做的,改變了沈澈這一生的軌跡!

  占下了蠻國一座都城,沈澈自此就有了退路,而前世得到伶舟家族支持的大皇子,今生早早就死了,三皇子怕是也難逃定北侯毒手。

  兩個皇子早早死去,剩下的唯一一個皇子,只有與沈澈關係莫逆的九皇子。

  到這一步,沈澈根本不用再謀反,那前世造反兵敗的可能性,自然也無限接近於零。

  一切的悲劇,都被扼殺在源頭。

  一如四年前她重生那日,所渴望期盼的一樣。

  啪。

  陸雲卿輕輕放下毛筆,看著桌面上完工的畫作,露出從未有過的輕鬆之色。

  但這份僅僅在陸雲卿臉上持續片刻,便化作平靜。

  待得墨跡幹了,陸雲卿將畫捲起來,放入紙筒,小心翼翼地珍藏好。

  做完這些,陸雲卿走到書架前,抽出一本《傷寒雜病論》,從中間折頁里取出一張地圖在桌上攤開。

  地圖上,畫的是整個京城的地形圖,上面圈圈點點標記了很多個隱秘地點。

  千機殿耗時一年整,將冥府在京城的所有可以據點都標註出來,為此……損耗了不少人馬。

  不過,一切都是值得的。

  陸雲卿眼中閃過凜然寒意,娘親和弟弟,皆是間接或是直接死在了冥府手中,這份仇恨已經刻進了骨子裡,她永遠也忘不了。

  「你們,都放心好了,用不了太久,我會讓整個墨宮都下去,給你們賠罪。」

  陸雲卿輕聲自語,聲音沒傳出多遠,便消散在空氣中。

  ……

  梁王都城,此刻城門外的牌匾已被摘下,換上一張新的,名為「夢真城」。

  都城內的蠻國百姓似乎早就習慣了城主更迭這種事,在經過攻城時的慌亂後,待得牌匾更換,戰事平定,都城裡的民心也迅速安穩下來。

  沈澈花了三天時間,一門心思撲在夢真城周圍的防禦工事上。

  在接收了梁王府邸里的一批俘虜後,他才知梁王本是蠻王邊境內一個山匪,當年趁著兩座都城互相攻打的時候趁虛而入,偷襲原城主,才運氣極好地得到了這座城。

  也正是因為如此,梁王的實力得不到周圍城主的認可,人緣一直不是很好。

  梁王是山匪起家,防禦工事上也有自己的一套,再加上這座都城本就易守難攻,沈澈便是有止雲閣在旁協助,也足足與之耗了一年時間,才一舉拿下。

  不過,在防禦工事上再厲害的山匪,又哪裡能有大夏正統軍隊出身的在行。

  不過三天,沈澈便將都城周圍的所有防禦工事全部重新調整了一遍,將城周經營成鐵桶一塊,平時只需維持兩萬左右的軍隊進行維護,便可抵擋十倍數量的大軍。

  做完這些,沈澈立刻著手準備秘密回京。

  可就在啟程的前一天,阿一拿著一紙傳信滿臉凝重地走進來,「公子,咱們恐怕暫時是回不去了。」

  「嗯?」

  沈澈眉間微擰,上前接過阿一手中的傳信展開。

  這赫然是身為「征蠻大元帥」的定北侯雲固安親自發出的一道命令,命所有在外駐守的閒散隊伍,即刻全部趕往三皇子所在連王領地內,不得有誤。

  信上還提及大皇子失去王司禮支持,倉皇而逃,不慎掉落懸崖身死當場。

  沈澈看得嘴唇微抿,沉聲道:「最近止雲閣可有關於京城的情報送來?」

  「不曾。」

  阿一連道:「想來是止雲閣覺得京城之事與我們無關,且我們正忙著攻打梁王城,怕我們分心吧。」

  「嗯。」

  沈澈應了一聲,在書桌前坐下,拿起一張信紙提筆就寫。

  兩年多以來,他和那位止雲閣主也算是老朋友了,除了陸雲卿,他給止雲閣主送的信怎麼也超過三百封。

  二人雖然未見面,卻也因為這幾年的合作無間,可互相信任,有些話也不用再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

  沈澈先是詢問一番京城現狀,而後提及夢真城分閣事宜,前後書寫時間不超過十個呼吸,便放下筆將信紙遞給阿一。

  阿一即刻用黑玉鳥傳回京城,心中亦是感慨,這用慣了黑玉鳥傳信,再用其他的信鴿,根本適應不了,且止雲閣那神鬼莫測的情報能力,作為盟友的一方,實在是感受到無與倫比的便利。

  若非止雲閣鼎力相助,他們想要拿下樑王都城,時間起碼還要再多上一倍。

  要是哪一天夢真樓和止雲閣鬧掰,整個夢真樓上下,怕是都會有好一段時間不習慣,甚至士氣低迷吧?

  希望那種事,永遠也不要發生。

  阿一心中默默想著,守在黑玉鳥專屬的鳥籠邊上,耐心等待。

  三個時辰後,黑玉鳥飛了回來。

  阿一連忙摘下黑玉鳥腿上的信筒送入城主府書房。

  沈澈看完後,這才知道京城在短短時間內,竟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夢真樓雖然也有關於王司禮的消息傳回來,可他最近太忙,再加上只關注止雲閣的消息,還真的沒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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