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走停停,看遍了沿途的風土人情,等抵達燕京時已經四月初,天氣已經初顯炎熱,所有人都換上了輕薄的單衣。
何西提前一日帶著人到燕京幾十里之外的地界來接了沈小婉,等一行人達定遠將軍府時,江海率將軍府所有人跪在大門處迎接行禮,異口同聲的齊喊:「恭迎夫人回府。」
「恭迎三公子回府。」
「恭迎小公子回府。」
百餘人異口同聲的大聲喊著,聲音如擂鼓般震天,氣勢十足,可見這一年多里,何西和邱嬤嬤他們府里的人管束得很好。
沈小婉看了眾人一眼,「起來吧。」
「夫人,您可回來了。」杜月扶著身子骨逐漸孱弱的邱嬤嬤起身走到沈小婉的跟前,很激動的望著自家胞姐,阿姐也回來了,真好。
「嬤嬤身子可還好?」沈小婉上前虛扶著邱嬤嬤,「可請大夫調理了?」
「勞夫人掛心,大夫也只說安心調養,其餘多的是未說了。」邱嬤嬤很清楚自己的身子骨,早年在宮中身子骨就熬壞了,出宮後這些年雖仔細調養,但還是明顯察覺得到一日不如一日了,「夫人您回來了就好,老身也能功成身退了。」
「這兩年辛苦嬤嬤你了。」沈小婉看著因病痛折磨的邱嬤嬤,身形在這一年間矮小了許多,她才五十多歲,身子骨就這麼差了,以後恐怕更艱難。
「這都是老身的本分。」邱嬤嬤說這話又咳嗽了起來,一旁的杜鵑忙幫她拍著後背順著氣。
杜月則在旁解釋道:「夫人,嬤嬤去年冬日染了風寒之後便一直未見好,一直臥床休養,今日是硬撐身子過來迎接夫人的。」
沈小婉立即道:「如此,那趕緊的將嬤嬤送回去休息。」
「夫人,老身沒事的,老毛病罷了,不礙事的。」邱嬤嬤強撐著病體道,「夫人一路辛勞,快些回屋休息一番。夫人和三公子的院子一直都打掃著,得知夫人要回來後又修葺收拾了一番。另外又收拾臨近三公子的院子的一間小院出來給小公子住,小公子您先住著,若是有缺的再與老身說。」
安安躲在懶懶的身後,怯怯的看了眼邱嬤嬤。然後又躲起來不說話了。
「他有些認生。」沈小婉看了眼懶懶,讓他帶著安安過去安置,自己則回了正院。
邱嬤嬤目光如炬,一眼看出安安的異樣了,「夫人,小公子瞧著有些怕生,可要將清荷幾個撥過去伺候小公子?」
沈小婉頷首,「讓清荷去吧,另外再派幾個小丫頭和小廝過去,讓小公子熟悉熟悉。」
在會山關,都是清霜幾個照顧安安的,但清霜要被提拔來來做杜鵑的替補,所以只能讓性子更跳脫的清荷去照顧安安了。
「好的夫人。」邱嬤嬤又撐了一會兒便先退下了,沈小婉現在也乏了,躺床上睡了一覺,直到兩個時辰後才起來,彼時也是下午申時左右,已是傍晚時分了。
偏西的日光透過院中茂密的樹枝,再穿透漂亮的琉璃窗照進屋子裡,在地面上形成各種形狀的光影糰子,十分漂亮。
熟悉的屋子,熟悉的床,熟悉的貴妃榻,熟悉的琉璃窗,熟悉的院子。
回來了。
沈小婉趴在窗沿處,迎著風和陽光站著,聽著風吹動樹葉時發出的沙沙響聲,悅耳清脆。
當初想方設法逃離,如今又回到了這個怪圈裡,躲在這個滿是樹蔭的安樂院子裡。
值不值得呢?有時候她會問。
值得的吧,為了他,她願意去做這些事情。
「夫人,起風了,容易著涼,您去旁邊的小廳坐著曬曬太陽吧。」杜鵑看到夫人站在窗邊吹風,有些擔憂,畢竟夫人現在可不是一個人,還是要小心注意著才行。
沈小婉確實覺得有點涼,走到一旁的小廳,坐在整扇透亮的琉璃窗前的躺椅上坐著,身上搭一件薄毯,一側的茶桌上再放一盞茶,一本書,這日子簡直了!太悠哉了!
在會山關的時候,她最懷念的便是這個小廳,這扇窗,這個躺椅,一年的白日裡,她有大半的時間都是坐在這裡的。
杜鵑她們手腳麻利的將帶回來的東西歸置好,又將早兩年的舊衣全部收撿出來,將今年的新衣放入櫃中,在燕京這裡,世家夫人們可不能穿去年的舊衣,若是被人發現了必掉是一番嘲笑,因為只有敗落的家族才需要省吃儉用,穿去年的舊衣。
所以邱嬤嬤得知沈小婉回京的消息後,便立即請繡娘將春夏兩季的新衣做好了,今日沈小婉一回府,做好的新衣便送了過來。
這也是告知勛貴人家一個消息,定遠將軍夫人回京了。
天黑快便暗了下來,懶懶帶著安安在他院中鑽了木屋,做了蹺蹺板,還滑了滑梯,總之一番鬧騰之後,安安終於在這個陌生之地逐漸平靜下來,不再惶恐不安。
「好玩嗎?」沈小婉問抱著大兔子的安安下午玩的一些遊樂項目好不好玩。
安安點頭,一雙水潤晶亮的眼睛說著他還想玩。
「娘,不如將滑梯這些搬去安安的院子。」那些都是自己五歲以前被二哥帶著玩的,現在他八歲了,已經長大了,不需要這些小玩意兒了,懶懶覺得最適合安安了。
沈小婉道:「安安的院子不大,若是放下滑梯和旋轉木馬就沒有空地了。」
「那給他找個大一些的院子。」
「其實他住的院子也不小,只是沒有足夠大的空地罷了,其餘的院子也是一樣的。」沈小婉不想將種好的樹和修好的亭台樓閣推掉專門來放幾個滑梯和旋轉木馬,「就放你院裡,等過兩年安安不喜歡了再拆掉。」
「好吧。」懶懶揉揉安安的腦袋,「想玩就跑過來玩。」
安安轉動著小腦袋,又望著從未見過的琉璃窗,好神奇,隔著它都能看到外面的樹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