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小婉到了隔壁的院子，發現女工們已經紡出了更細的羊絨線，從粗到細，一共十幾個級別。
沈小婉拿起最細的一種在手中捻了捻，雖比不過絲綢，卻與棉布的線相差不了多少，但因為外表有一種絨絨的感覺，所以肉眼看著不是特別細。
但沈小婉覺得能做出這麼細已經是很厲害了，不愧是專業的，換作是她估計只能做出適才用來織帽子那種線。
「適才做的棉線的大小可都記下來了，我以後會需要你們所做的每一種尺寸的線。」沈小婉道。
「都記下來了。」管事道。
「那便好，明日開始嘗試用這幾種粗細的線紡織成布匹，紡出來之後我看看效果。」沈小婉指著較細的五種。
「夫人我們現在就可以開始紡。」女工們都是第一次見到東家，都想在東家面前好好表現一番。
沈小婉道：「現在？不著急，你們先將這五種線多紡一些，每一種做至少三尺長，我要看看效果。」
「是。」女工們忙道：「我們現在就將這五種線多紡一些出來。」
「好。」沈小婉頷首，看了旁邊紗錠上幫著的一圈一圈羊絨線，「一個紗錠上的羊絨線要耗費多少羊絨？」
「一兩左右。」女工道，「這麼多的絲線能紡一尺長的布，若是最細的則能紡出二尺。」
十寸等於一尺，十尺等於一丈，一兩羊絨能紡一寸長的布，一斤能紡出一丈長？一丈莫約三米多，江執做件外衫節約一些也要近一丈，安安的話倒是只需要三或四尺就夠了。
「如此算來倒是不多。」沈小婉覺得倉庫里堆放的二百多斤羊絨頂多能做出二百餘丈布，就是全是白色，也沒有其他顏色可挑選，「可能織出花紋？」
「夫人，若是有旁的顏色倒是可以，只是這些絨全是白色，只能做出白色的布匹。」女工道。
沈小婉也知自己是異想天開了，看來若真要做出五顏六色的布匹的話還是得去染坊染，只是原本計劃是將工坊建在江南，可若是要用染坊的話，那便得建去燕京了。
燕京的織娘也有，只是不比江南，若是要在燕京建工坊，就得將人從江南帶一批人過去，可故土難離，不見得這些女工願意去那麼遠的地方。
這一次來的人也是因為她承諾了並不會要她們久留，只要將布匹能做出來，便讓她們回去的。
沈小婉揉了揉眉心，真是頭疼。
「夫人是在擔心建工坊的事情？」杜鵑問道。
沈小婉嗯了一聲，「燕京也好，江南也好，都是富庶之地，一處有織園，一處有染坊，若是都在一處便好了。」
「夫人擔憂那些女工不願去？」杜鵑倒是覺得這個不算難事，「女工們不願來會山關是因此地乃是邊陲之地，路途遙遠，多有不便，但燕京乃是皇城，天子腳下，許多人都願意去的，夫人屆時與她們說一說，她們必定願意的。」
沈小婉腦中突然恍然，「卻是我想岔了，如此簡單的事情竟被我想得如此複雜。」
「夫人您心中憂心的事情甚多，一時想不到也是正常。」杜鵑伺候沈小婉十來年，知道怎麼說話能讓夫人寬心。
「還是你會說話。」沈小婉哪不知是自己記憶越發差了，她都懷疑是不是生了三個孩子才導致自己變笨了的，拍了拍杜鵑的手，嘆了口氣，「幸好有你在，要不然我真會忘記許多事。」
「夫人放心，奴婢會一直伺候夫人您的。」杜鵑順勢道。
沈小婉笑看杜鵑一眼，「你若是一直伺候我，那豈不是讓王管事久等？」
杜鵑霎時臉就紅了，「夫人，奴婢與王管事沒有什麼的。」
王二乃是幽州鐵騎活下來的人的後代，那年跟著江執回京後便一直以管事身份跟在江執身後，但其實乃是江執的左膀右臂，文能管家算帳，武能上戰場殺敵，很是厲害。
也不知從何時起，王二與杜鵑之間有了一些情絮，只是還未挑明罷了。
但沈小婉看得分明，是以她笑了笑，「你說沒什麼便沒什麼吧，只是時間不等人，該下手就下手，好東西可別便宜了別人。」
杜鵑滿臉羞澀，「夫人，王管事儀表堂堂，有人愛慕是正常之事。」
「傻啊你。」沈小婉嘆了口氣，杜鵑穩重謹慎，這性子挺好的，可在感情面前還是應該有像杜月那種主動和魄力，感情的事情就是一場賭局，賭好了就幸福一輩子，賭錯了就坎坎坷坷的過一輩子，若是等待太久，那可能連給你下賭局的機會都沒有。
杜鵑低著頭笑笑，沒有說話。
杜鵑或許還有許多的不確定，所以不敢走出那一步，有些人就是慢熱的性子，沈小婉也是，所以她不會去勸杜鵑什麼，這種事情只要確定了自己的感覺，確定了對那個人喜不喜歡，如果喜歡了心動了，那就不要再遲疑了害怕了。
當初面對江執的時候，她也有很多的不確定，但是她的確是心動了，而且覺得他應該是可靠的，再加之兩人間有個孩子，這讓她有更大的決心和他在一起。
幸好，她的決斷是對的，賭對了。
這個男人沒有辜負她，一直在用心待她護她。
對江執付出真心，和他相愛，是她兩輩子裡做出的最好的最對的決定。
有句話叫作嫁人是第二次投胎，出身你可能無法選擇，但嫁的人你可以選擇，不是讓你選家裡有錢的有礦的，而是你嫁給那個人讓你覺得幸福，不管貧窮還是富有，你都不會覺得累，你都甘之如飴！
只是做這個選擇也是極難的，靠的是你的運氣，還有你的眼力。
沈小婉的眼力不太好，所幸的是她運氣挺好的，嫁給了對的人，沒有轟轟烈烈的愛情，卻有相濡以沫的長情。
不對，也是有轟轟烈烈的，她可以為他不遠歪理的奔赴會山關，可以拋下燕京的繁華，來到這裡只想和愛的人相伴。
沈小婉的嘴角上揚，感覺挺好的，好歹也不顧一切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