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下已是三伏天,酷熱難耐,青色的屋瓦似乎要被曬得融化了,連樹葉也不那麼翠綠了,好在江宅里樹蔭濃密,倒是沒有外間那麼熱,再有冰塊去暑,這一個夏日如秋日一般。
但唯一的缺陷便是樹木濃密,蟬鳴四起,吵得很。丫鬟小廝婆子們沒事的時候便拿著網兜子抓蟬,撲騰一下午能抓十來斤,全部送去廚房讓廚娘炸了吃。
純天然無公害,還具有藥用價值,吃著口感極好,倒是不可多得的美食,鬧鬧和懶懶也都喜歡吃,所以沒等多久,林中的蟬鳴就少了許多,偶爾聽得幾聲鳴叫也是藏在僻靜的院落的樹尖上。
鬧鬧拿著沾滿了蜘蛛網的竹竿站在一棵大叔下,仰著頭眯著眼在茂密的枝葉間搜尋著,想要再飽餐一頓,但尋了好久都沒有尋到,氣得他直跺腳,「娘,都沒有了。」
「像你這樣天天捕捉再多也會沒有的。」沈小婉衝著他招了招手,等他跑近了,拿著手絹給他擦了擦臉,「別一直在外間曬,中暑了又得難受了。」
前幾日鬧鬧在沒什麼樹蔭的練武場待了半個時辰回來之後就中暑了,看見精力旺盛的鬧鬧也變得懨懨無神了可把沈小婉給嚇壞了。
「沒事,喝一碗白虎湯就好了。」鬧鬧顯然已經忘記了中暑時的上吐下瀉了,「娘,我還想吃怎麼辦?」
「沒有了還吃什麼?」沈小婉看著屋角的擺放著的冰盆,「後方的小院裡有蝦,你可以去釣蝦起來吃。」
沈小婉在養魚的同時還丟了一筐從莊子後方的山裡抓到的龍蝦,經過小半年的繁衍,已經從一筐變成好多框了,但因為沒有惡意餵養,所以不算肥美。
之所以養蝦進去,是因為沈小婉覺得自己不能拋棄了現代靈魂,酷夏的夜晚不吃上幾回小龍蝦、喝幾回冰啤酒,這個夏天就白過了。所以再機緣巧合的發現了它們之後便抓回來養上了,啤酒沒有就酸梅湯來湊。
鬧鬧一聽就來勁了,「那怎麼抓?」
「去廚房拿一塊豬肉,切成兩指寬並用細繩綁住,另一端再綁在竹竿或是木棍上,然後拿到水面上去釣。」沈小婉也是看電視裡都是這樣釣的,但極為考驗大伙兒的耐性,不過她覺得磨一磨鬧鬧的脾性也是挺好的。
「那咱們一起去。」鬧鬧拉著沈小婉就往外走,「走走走。」
「別拉我,我自己走。」小兔崽子你不知道自己力氣有多大嗎?別給我拉摔跤了,沈小婉無奈的看著鬧鬧,「懶懶還沒睡醒,不等弟弟了?」
「不等他,等他我今下午都釣不滿一桶了。」鬧鬧已經躍躍欲試了,「走走走......」
「你能釣一斤就不錯了,還想釣一桶。」沈小婉忍不住打擊他,「待會兒釣不起來可別哭。」
「不可能,我一定能釣起來的。」鬧鬧是個不服輸的性子,「我還沒去釣,娘你別打擊我。」
「那成,現在就去。」沈小婉牽著他往內院後方走去,到了種滿瓜果樹木的院子很涼快,臨水的草地上擺了五個躺椅,沈小婉挑了一張躺下,拿著美人扇輕輕的扇著風,清風吹著,倒是愜意。
釣蝦的道具還沒有拿過來,鬧鬧就坐在躺椅上玩兒,「娘,這裡涼快。」
「有水有樹蔭肯定涼快。」沈小婉看著前方不大的水域,像湖又像河,長長的從這個大院子中穿過,橫跨了附近的幾個院子,但是卻又是活水,不知從地底流向了哪裡去。
「娘,大西瓜熟了,我去摘一個。」鬧鬧望著對岸的林子,「還有葡萄。」
「二公子,豬肉和魚竿都拿了了。」杜鵑將綁好的釣具遞給鬧鬧,「二公子您拿好。」
「這麼快啊。」鬧鬧很快忘記了西瓜和葡萄這回事,搬著小板凳提著小桶,扛著竹竿就往邊緣處一塊長滿了水草的地方走去,娘說那處有蝦。
等他一一擺好,就開始釣蝦了,他一定要好好釣,待會兒讓娘刮目相看,晚上也讓爹和哥哥吃上他釣的蝦。
許是運氣好,盞茶功夫後就有龍蝦上鉤了,兩隻大鉗子夾住肉不願鬆手,鬧鬧嘿嘿嘿的笑著將它拎起遞給娘看:「娘,我釣上來了。」
「真厲害。」沈小婉鼓掌,「繼續。」
被鼓勵了的鬧鬧幹勁更足了,更賣力的釣著蝦。
沈小婉看了會兒鬧鬧釣魚,然後收回視線看向端著瓜果過來的杜鵑,「都熟了?」
「瞧著甜得緊。」杜鵑將西瓜和桃子都洗好切過了,沈小婉直接拿起嘗了一片,「與外間瓜農賣的沒有多少差別。」
「夫人您親手種的自然是甜的。」杜鵑附道。
「呵呵。」沈小婉頓了頓,「既然瓜熟了,那便尋個涼爽日子請這燕京城的夫人們過來坐坐。」江執最近因著是聖上手中的刀,沒少受文臣百官為難,她作為他的妻子,自然應當為他想想法子。
「夫人,就是不尋涼爽日子,在這片果林里也和在擺了冰盆的屋子一樣涼爽。」杜鵑道。
「你這嘴呀。」沈小婉倒是不反感杜鵑說的奉承好聽話兒,「你去問一問邱嬤嬤設宴需要準備的東西,並列好單子,晚膳前給我,可有問題?」
杜鵑心底一喜,知曉夫人的用意,「奴婢現在就去。」
沈小婉頷首,捻起一顆晶瑩剔透的紫色葡萄放入櫻紅的唇里,輕輕咬破葡萄皮,酸甜的滋水在口腔中濺開,席捲味蕾,極為爽口。
「娘,你看我又釣到了兩個。」鬧鬧舉著手中的小竹竿,興奮的喊道:「娘你看,一下子就是兩個哦。」
聽著他語氣里的得意,沈小婉忍不住好笑,她走過去看著已經有三隻龍蝦了的小木桶,稱讚:「厲害呀,夠你們哥三兒吃了。」
鬧鬧瞅了一眼桶里的三隻龍蝦,才三個,哪裡夠呀?還不夠他塞牙縫!他瞅了瞅天上的太陽,著急的將手中的竹竿塞給沈小婉,然後自己重新拿了一根,「娘也釣。」
沈小婉看著手中被強塞的竹竿,也是醉了,她只想吃不想釣蝦!
「娘,快點快點。」鬧鬧催促著,「我一個人釣不多的,待會兒爹回來了沒有吃的怎麼辦?」
「你不說你釣一桶嗎?」沈小婉反駁道,「我不想釣。」
「可是我釣不到了。」鬧鬧眼睛滴溜溜的轉動著,「爹肯定很喜歡吃蝦,娘你不幫忙的話爹就吃不上了。」
「......」還知道對她威逼利誘了啊,沈小婉看著河裡遊動的龍蝦,「你爹最疼你了,應該你一個人釣,好好盡孝心!」
「娘你說謊。」這話鬧鬧可不認同,「爹明明最疼的是你。」
「......」沈小婉臉頰微微一燙,甜蜜的笑了起來,「瞎說。」
「本來就是。」鬧鬧哼哼兩聲,「我就知道。」
「哪那麼多歪理,趕緊的釣!」沈小婉放下竹竿,讓水裡活動的龍蝦儘可能多的吃上竹竿上的肉塊兒,也好多抓一些,麻辣小龍蝦少於五斤吃起來都不爽快!
等到夕陽西下之時,水面上倒映著一片緋紅,仿如染坊里的大染坊一般,顏色極為漂亮。
小木桶里已經有小半桶龍蝦了,沈小婉捶了捶酸軟的腰,「哎呀鬧鬧,娘腰好累哦,娘歇歇去。」
「娘不要偷懶。」鬧鬧攔住沈小婉,「再釣一會兒,要不然爹爹不夠吃。」
「什麼不夠吃?」江執領著睡醒的懶懶和剛從陸家歸來的小寶一道進來了。
「蝦。」鬧鬧立即將今下午的事兒說了一遍,又指著水桶里的蝦向江執說道:「我釣的。」
很得意自豪,眨著一雙小星星眼求表揚。
「不錯。」江執吐出兩個字,徑直走到沈小婉的身側,接過他手中的竹竿,學著她的模樣釣蝦,「是這樣?」
熱乎乎的氣息噴在沈小婉的耳邊,她低頭笑了笑,抬手拐了江執的腰一下,「好好釣,晚上吃多吃少就看你這會兒功夫了。」
有了小寶和江執的加入,釣蝦速度快了許多,「我又釣到一個。」
「哥哥你看,我也釣到了。」
「哇,好多。」懶懶蹲坐在一側,看著越來越滿的木桶拍著巴巴掌,「都在爬。」
「哇,這裡還有。」
一時間河邊全是一家五口歡鬧的笑聲。
夕陽西下,水光瀲灩,倒映著五人的倒影,高高低低,卻又別有一番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