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婉猛地回頭,一眼就看到了擠過人堆朝她走過來的江執,他的速度很快,很快就走到她的跟前了,他瘦了,臉色也蒼白了許多,下巴上的鬍渣長長的,顯得極為疲憊。閱讀
在看到他的瞬間,沈小婉一直提著的心突然就放下了,嘴角微微上揚著望著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眼睛裡水花微閃,順著臉頰滴落。
「莫哭。」江執想伸手抱抱媳婦兒,可自己渾身髒得不行,媳婦兒可是最愛乾淨的人了,不能抱,「我沒事。」
沈小婉吸了吸鼻子,跨出一步撲到了他的胸膛里,牢牢的抓緊他的衣裳,「沒事就好。」
江執張了張嘴,最後只是嗯了一聲。
「哎喲,哪來的小婦人?」幾個囚犯的視線落在沈小婉的身上,好不隱藏的淫光,「別只顧著伺候他啊,也來伺候我們哥兒幾個。」
囚犯的話剛說話,就被江執給揍地上趴著了,「嘴巴放乾淨點!」
「你他娘的敢打老子,老子要和你拼了。」囚犯捂著肚子爬了起來,叫上幾個跟班,「一起上!」
這幾個囚犯只是一般的地痞流氓,已被酒色掏空了身體,江執三五兩下就將人給打倒了,他一腳踩在其中一個囚犯的臉上,「還來嗎?」
「住手!」
「都抓起來!」
「我們都把流民趕走了,你們還抓我們?卸磨殺驢這是?」
衙役:「巡檢大人說了給你們記一功,但功不抵過,最後如何判決還得等知府大人酌情處理。」
「知府大人何時判決?」
「等著吧!」衙役押著囚犯們就往外走。
另外又有兩個身穿盔甲的士兵朝江執走過來,沈小婉心底又是一緊,轉頭望向江執。
江執搖了搖頭示意她莫慌。
士兵走近後看了一眼沈小婉,「什麼人?趕緊離開!」
江執將沈小婉護在身後,「她是我媳婦兒,很快就離開。」
「此處城門重地,不可久留!」士兵又看向江執:「你跟我們走。」
「你們要帶去哪兒?」沈小婉慌忙問道。
士兵道:「巡檢大人要見他。」
江執拍了拍沈小婉的肩膀,「你先回去。」
沈小婉也知此時不是說話的時候,點了點頭,小聲的說道:「我們還住在同福客棧里。」
「好。」江執應了一聲就被士兵們帶走了。
士兵把江執帶到了一處大堂里,恭謹的和馬巡檢稟報導:「大人,人帶來了。」
江執恭謹行禮,「見過大人。」
馬巡檢坐在上首,俯看了江執一眼,「我聽下面的人匯報了,你英勇無懼,東城門能擋住流民攻進你起了大作用。」
江執道:「多謝大人誇獎,我只是盡我所能保城中百姓安寧而已。」
「志向不錯。」馬巡檢頓了頓又道:「身手也不錯。」
江執道:「草民曾在軍營呆過兩年,會些拳腳功夫。」
「難怪下面的人說瞧著你的手法眼熟。」馬巡檢點了點頭,「你也算立了大功,可有想要的獎賞?」
江執躬身道:「大人,草民被人冤枉關入大牢,還請大人能還草民一個公道。」
馬巡檢:「因何而被抓進大牢?」
江執道:「只是一場誤會。」
馬巡檢噢了一聲,他不是荊州的行政長官,只是徐將軍派過來臨時負責荊州的安全和防衛的武官,所以對知府的那一攤子糊塗帳並不是很清楚,不過放一個小人物他還是有這個權利的,「既然是一場誤會,那便如此罷。」
說罷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多謝大人。」江執出了衙門便匆匆往同福客棧走去。
「三哥,快跨火盆!驅驅邪。」李守信再拿著柚子葉沾著水往他身上灑,「多灑一點,這可是客棧後院柚子樹上最後幾片了,全都被我摘了,可莫浪費了。」
江執差不多被淋得給半濕了,「夠了夠了。」
李老大也很高興,人好好的回來了,他們就能回去了,「回來了就好了。」
江執嗯了一聲,「多謝李大哥。」
沈小婉站在門側,纖柔婉約,目光溫柔繾綣的望著他。江執眼底帶笑,含情脈脈的看著她,一切儘早不言中。
待江執洗漱過後,沈小婉端著特意請客棧準備的吃食進了客房裡,放在桌上,朝著正抱著小寶逗樂的人喚了一聲:「先用些飯罷。」
「我們一起吃。」江執將小寶放下,大步走到桌前坐下。
「我們用過早飯了,你吃罷。」沈小婉頓了頓,「客棧里的菜不剩什麼了,所以只能先做一個白菜肉片,等晌午買了菜回來再做其他的給你吃。」
江執不挑食,水煮的白菜肉片和鹹菜也吃得津津有味,吃飽了放下碗筷,握著沈小婉的手,「媳婦兒,辛苦你了。」
「我什麼都沒做,不辛苦。」沈小婉看著江執瘦削堅挺的下巴,心疼不已,「你在裡面可有受苦了。」
「沒有,只是太想你們睡不著。」江執柔聲說道。
沈小婉臉頰一熱,這人怎麼越來越會說情話了,「昨夜又累了一夜,不如睡會兒吧。」
昨夜的事太嚇人了,她不想多問,起身將床鋪好,「小寶也未睡,你倆一起睡會兒,等睡醒了咱們再說。」
江執的確很困,從沈小婉的身後攬住她的腰,「你也一夜沒睡,我們一起歇會兒。」
爬上了床榻的小寶拍拍手掌,「一起睡。」
「你們先歇著,我把碗筷送下去。」
有江執在這裡,小寶也不會一直黏著沈小婉不放了,和大方的說道:「娘快點回來。」
「好,我很快回來。」
白日裡熾熱的光線透過窗欞灑進客房裡,斜斜的落在帳子上,透過帳子隱約可以看見一家三口都睡得很熟,小寶的兩條白皙細長的腿都搭在了江執的肚子上,隨著呼吸一下高一下低。
窗外和風吹拂,樹葉嘩嘩作響,屋內呼吸綿長沉穩,安靜極了。
待到幾人再次醒來已近天黑。
趁著坐一起用晚飯的空檔,李守信將他白日裡打聽到的事情說了出來,「三哥你猜的沒錯,知府大人好像真的不在城裡。今日結伴去府衙尋知府庇護出城的客商們都被攔在了外間,就是使銀子都沒用處。要是在的話,恐怕在被請進去了。」
「現在三哥也回來了,咱們趁早離開這裡吧。」李守信後怕的說道:「昨夜聽到城外沒有間斷過的喊聲,我是一夜都沒睡著,生怕他們攻進城裡來了。之前咱們能離開是不知道道兒,現在咱們有路出城,就趕緊的離開吧,」
李老大一邊啃饅頭一邊點頭,「我也覺得太可怕了,雖然有圍牆擋著,可萬一衝進來了咋辦?咱們還是趕緊回村子吧,而且這麼大個地方還沒有咱們縣城熱鬧,不好。」
李守信吃了一口菜,「大哥,現在不是為了擋流民嗎?人要是全部出來就熱鬧了。」
「那還是咱們村子好,至少不用擔心流民跑咱們那山旮旯去。」李老大又道:「老三,咱們收拾收拾,晚上就出城去吧。張大郎還在城外等著咱們呢,而且我覺得住城外還沒那麼危險。」
江執想了想,說道:「李老哥,你們說的那個狗洞挨著西城門不是很遠,黑燈瞎火的咱們出去要是遇到了流民怎麼辦?不如明日一早再出城。」
李守信點頭,「大哥你不是說家裡快斷糧了嗎,那我再找夥計幫忙準備些糧食,咱們帶回去。」
「會不會太貴了?」李老大隻帶了不到二兩銀子,是家裡全部的家當了,還是臨行前爹給他的。
「城內有糧倉,價格不算離譜。」李守信道:「夥計那兒有法子,我們給點好處費他就幫咱們買回來了。」
李老大點頭:「那成,買些回去。」
李守信放下筷子,「那我這就去找夥計,我怕太晚了城內戒備森嚴就沒法出門了。」
李老大:「我也你同去。」
沈小婉也舒了一口氣,「那我也收拾收拾,咱們早些回去。」
江執看了看窗外無人街道,如今的府城已不是安樂舒適之地,早些護著妻兒回村為好。
只是事與願違,待到夜裡夤夜時刻,號角聲再次響了起來,將睡夢中的沈小婉和江執給驚醒了。
連續不斷的慘叫聲順著夜裡的風飄向全城,客棧的掌柜趕緊敲門告知各位住客聚集到大堂里,若有危險便躲進地窖里,免得被無辜傷害。
城內巡邏的人沿街敲門,拉出了不少人壯年去城門處抵擋,江執也被拉了出去。
沈小婉滿臉的驚慌害怕,望著江執離去的身影,想攔已攔不住了,只能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讓自己發抖,不讓自己表現得害怕。
江執本來可以躲起來不去的,可他還是跟著去了,他身體裡有現代那種軍人的使命感,哪怕他已經不是軍營里的士兵了,可聽到號角聲就朝前面沖的血性已經在他的心底紮根發芽。
「爹……」大概是空氣太凝重,小寶望著江執離去的身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沈小婉忙捂著小寶的嘴巴,不讓他哭起來,聲音顫抖的說道:「不哭不哭,別怕,爹去打壞人了。」
小寶眼淚汪汪,「不怕,打跑壞人。」
沈小婉橫抱著小寶,讓他靠著自己的懷裡躺著,「嗯,小寶不怕了,那咱們就坐在這兒等爹回來好不好?」
小寶捏了捏小拳頭,為自己打氣,「等爹回來。」
這是他們這一等,便是一天兩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