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書一案,由東方夜指證東方玄謀反起,最後在兵部尚書抄家滅族中落幕。
即便有心人都能猜出其中還有內情,然而東方夜今日甚得聖心,誰也不願意在皇上跟前觸這個霉頭,去告這位風頭正盛的四皇子的狀。
即使是東方玄,思量再三後也決定按下不提。東方夜敢這麼囂張,公然在殿上殺人,固然是害怕兵部尚書公然揭穿他,更是篤定能夠善後。
一擊不中,若是被皇上不喜,日後想再對付他就難了。
棠梨宮內,夏瀅歡亦是覺得錯過一時之機無妨,日後多加防備,不讓東方夜再有可趁之機才是更重要的。夫妻兩人坐在廊下,對弈閒聊,眉目間都是愉悅與掩不住的笑意。
也只有兩人獨處時,方有如此清閒安心。
然而,這份清閒也沒有能夠維持多久,剛一局棋罷,就有東方玄的手下匆匆求見,稟報了大皇子東方赦返京的消息。
東方玄與夏瀅歡聞言,俱是皺眉。大皇子東方赦手握兵權,駐紮邊疆已非一朝一夕,按理說無詔不得返京。大皇子就是再傻,也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怎麼會突然回來?
「你確定是大皇子回來了?」東方玄尚心中存疑。
手下毫不猶豫地點頭,「確定是大皇子,屬下所派的眼線親眼看著大皇子策馬入城,風塵僕僕地趕至宮門外,連梳洗換衣都沒顧得上。眼下,怕是已經入宮覲見皇上了。據眼線傳回來的消息,大皇子應當是打著擔憂聖上安危的旗號,才會回來的。」
東方玄頓時瞭然,微微搖頭,目露諷刺,「沒想到,四弟陰錯陽差的算計,竟給了大皇兄回京的機會。」
坐在他對面,手中執著黑棋的夏瀅歡面上浮起清愁,透著擔憂:「大皇子手掌兵權,此番回京,四皇子定然會百般拉攏,到時候,局面恐怕會更加不利。」
「無妨。」東方玄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溫聲道:「四弟拉攏重臣貴戚在所難免,你不用過多掛心,只需靜下心來將身體養好便是。」
夏瀅歡點頭,二人相視而笑。
此時此刻,靜妃宮中。
「我的赦兒啊,你在邊疆吃苦了……」靜妃抱著許久未見的東方赦,既高興又心疼,眼淚不斷從紅腫的眼圈中滾落。邊疆之地苦寒,東方赦縱使皇子之尊,也吃了不少苦頭,眼下皮膚黝黑粗糙,難怪靜妃會一看見就落了淚。而後接連問起他在邊疆的生活情形。
東方赦也不顯得不耐,一一地回答。直到這些全都問完,靜妃又吩咐下人快去準備兒子愛吃的東西,全都說完後,才驀然想起重中之重的事情。
「赦兒,你未得傳召便私自回京,你父皇那裡可有說辭了?」她神色有些緊張,擔心東方赦私自回京會受罰。
「母妃放心吧。」東方赦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安心,「兒臣一到京中,便直接去向父皇請罪了。父皇並未怪罪,且知曉母妃思念,才未曾多留,便讓兒臣回來見您。」
守邊大將,沒有傳召私自返京原是大罪,然而他畢竟是皇室子嗣,再者又是打著得知父皇遇刺,心中難安所以回來探望的名義,皇上自然不會大肆責罰。至於朝臣,個個向來都會避重就輕,有了孝心這個藉口,想必也能自然而然地圓過去。
故而,突然返京,既是東方赦一時衝動,卻也在回來的路上就深思熟慮過了。
母子二人又是一番寒暄,直到東方赦梳洗完畢,又用過膳後,靜妃才遣退了宮女,低聲問道:「你這回返京,可是打算留在京中暫不回去了?」
東方赦點頭,「正是。」
靜妃輕輕皺眉,面露思慮,「你雖不在朝中,但朝中事情應當了解的還算清楚。眼下,四皇子東方夜正是得皇上寵信之際,若是以母妃的打算,投靠四皇子最為保險。若能得了從龍之功,日後你也可做一位手掌權柄的王爺。」
「母妃不用擔心,這件事情,定然有人比我們急的多。」想到自己先前收到的線報,東方赦淡淡一笑,胸有成竹。
義盛酒樓的包廂內,東方赦正與東方夜舉杯共飲。
說來也巧,東方赦剛離了靜妃的宮殿,沒走幾步便撞見了四皇子東方夜。後者則誠心相邀,說是在京中最繁華的義盛酒樓,給他定下了一桌接風洗塵之宴。
東方赦推拒不得,便隨他一道來了。
酒過三巡,兄弟情反覆敘說過之後,東方夜遣退了下人,進入正題。
「大皇兄,弟弟在你跟前也不願耍什麼心眼,或是藏著掖著的,只想著兄弟之間明人不說暗話。眼下,朝中的形勢,不知你是如何看,又作何感想的?」
東方赦故意裝糊塗,「朝中局勢?四弟怕是貪杯喝迷糊了,皇兄我不過是駐守邊疆之臣,怕是在京中待不了幾日就要回去了,朝中的事以前的不清楚,往後也插不了手。所以,四弟著實是問錯了人。」
東方夜起身倒了兩杯酒,親自將其中一杯遞到他手中,正色道:「皇兄雖遠在邊疆,然卻是我大瀝重臣,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亦是舉足輕重。」
「四弟謬讚。」東方赦十分豪爽地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面上卻仍是打著太極。
「全都是肺腑之言。」對於他的表現,東方夜不急不躁,面上仍是一臉的赤誠,仿佛恨不得將真心挖出來放到對方面前。又重新倒了杯酒飲下後,東方夜直視兄長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弟弟便直言了,不知對於皇儲之位,皇兄是怎麼看的?」
「皇儲?」
東方夜重新落座,頷首道:「正是。弟弟有意皇儲之位,還望皇兄祝我一臂之力。」
他說的直白又誠懇,東方赦終於不好再繼續裝糊塗敷衍了。再者,他之所以會應這一場邀約,未必沒有料到東方夜的來意,本就心中有所思慮了。
「事關重大,眼下,為兄怕是不能立時做決定,給你答案。」沉吟半晌後,他這般說道,也便離去,後話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