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東方玄與東方徽一同去御書房求見皇上,再提兵部尚書一案。
對於這個案子,皇上顯然是沒什麼心思處置的,聽聞二人所請,只說了句「朕打算將這件事交給老四查,到時你們有什麼問題,去問老四就行了。」
東方徽額角一跳,若把此事交給東方夜,那還有什麼可查的?
故而,他極力想打消皇上這個想法,拱手回話道:「父皇明鑑,四弟願為父皇分憂的心無可指摘,然而兵部尚書老奸巨猾,兒臣恐四弟多有麻煩之處。且昨日兒臣在天牢內見了兵部尚書,其已經招認行事乃有人指使,並且有了供出同謀之心,只不過一定要親自稟告於父皇……」
東方玄也適時插話,勸解了幾句。
聽得兩個兒子都說事有蹊蹺,皇上雖無意再管此事,卻還是被勾出了幾分心思,遂下了令要傳召兵書尚書。東方玄眸光微動,面上仍舊是不動聲色。
等待兵部尚書被提來的時間,兩人陪皇上聊著邊關之事。
正說著話,宮人進來回稟,說是四皇子東方夜求見。
「正巧,老四來了。待會可一起審理兵書尚書一案了。」皇上說話的同時,大手一揮,「宣。」
東方夜畢恭畢敬地進了殿,行過禮後才發現一左一右站在皇上身後的東方玄欲東方徽,臉上透出幾分不豫之色。與二人見過禮後,他向著皇上稟道:「父皇,兵部尚書一案,兒臣已經問清了,乃是……」
剛準備說一切都是兵部尚書謀劃,就聽得外頭宮人傳話:「皇上,兵書尚書已經帶到。」
東方夜眼皮子一跳,心中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他目光在東方玄兩人身上一掃,見他們都是一臉的波瀾不驚,分明是早有準備,頓時臉色更沉。
還來不及對著皇上說什麼,就見打扮襤褸的兵部尚書被帶了進來。
雖入天牢內不久,然其內環境潮濕陰暗,且髒亂無比,脫去了官服的兵部尚書此時看上去,並不比外頭街上的乞丐體面到哪裡去。
通過此事便可看出,縱使曾經權勢滔天又如何,一朝失勢,便如同落水之狗一般狼狽不堪。
兵部尚書被帶進殿中,先跪地行禮,而後目光瑟瑟地掃過殿中每一個人,面上神色不明。皇上問起他是否為人所驅使時,他尚且垂著頭緘口不言。
東方玄眸光微抬,意有所指,「尚書大人,千萬可別在這種時候犯傻。欺君之罪,你怕是承擔不起。」
一句話說的兵部尚書臉色立白,不安地伏在地上,時不時地偷瞄東方夜一眼。
捕捉到他的小動作,東方徽輕笑:「怎麼,尚書大人在父皇面前回話,還需要看著四弟的臉色不成嗎?眼下大好時機,尚書大人可別因為懼怕他人的威脅,而錯過了將功補過的機會。」
此言一出,兵部尚書神色漸漸堅定下來。
他一人的生死早已註定,然而如若連累了家人,便是九泉之下也不得瞑目。
思及此,他緊攥著拳頭,終於打算將一切和盤托出,「罪臣做下構陷皇子的事情,的確是受人所擺布,不得不為之。那人綁走了我的親人相要挾,罪臣也是走投無路才出此下策……」
皇上打斷他的話,開門見山地問道:「指使你的人是誰?」
「那人正是——」
兵部尚書目光閃爍,不敢看向東方夜,正欲咬咬牙吐出那個名字,冷不防地竟被突然刺來的長劍穿過了喉嚨!鮮血噴灑而出,遍地皆是!
不過眨眼之間,竟生出如此變故!
任是誰,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兵部尚書的身軀轟然倒地,東方玄才猛然回神,目光直直地望向了東方夜,深邃而湛黑地眸光中,看不出是什麼情緒。
刺穿兵部尚書喉嚨,使其殞命的那把劍,正是來自於四皇子東方夜。
皇上和東方徽都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待反應過來後,皆是勃然大怒。不同的是,東方徽不管再怒上心頭,也必須隱忍按捺,而皇上則是直接重重地拍了御案。
「老四!當著朕的面,在御書房內,你竟公然殺人,眼中還有沒有我這個父皇了!」
此時,皇上胸腔中燃燒的熊熊怒火,更多來源於被藐視的不悅,對君權君威被冒犯的憤怒。那雙渾濁卻依然凌厲的眼眸,牢牢地盯在東方夜的身上。
東方徽震驚於東方夜大膽行徑的同時,接話道:「父皇說的是,四弟,你就是再急,也該讓兵部尚書把話說完,留給父皇分辨真假。現下你這樣的反應,實在是像極了心虛之下殺害證人……不得不讓人懷疑上你啊。」
「噗通」一聲,東方夜直直地跪到了地上。
「父皇容稟,兒臣並非眼中沒有父皇,更非心虛殺人,乃是見到兵部尚書欲刺殺父皇,情急之下顧不得那麼多,才會貿然出手的。」說話的同時,東方夜手指一伸,指向兵部尚書的衣袖。
皇上未料他會這麼說,看了一眼身邊的內侍,內侍立刻走上前摸了摸,果然從袖中取出一把匕首來。內侍小心翼翼地將其從鞘中拔出,刀刃上閃著寒芒,一看就是削鐵如泥。
大瀝朝有明文規定,除了皇子外,其餘大臣一律不可帶兵刃利器入宮,否則視為有意刺君。
見到那把匕首,皇上的臉色立刻變了,怒斥道:「大膽逆臣,陷害皇子在先,意圖弒君在後,若不誅其九族,難解朕心頭之恨!來人,傳命下去,將此逆賊府中一干人等全部收押,秋後問斬!」
「謹遵皇命!」立刻有內侍前去傳旨了。
東方玄心覺事有蹊蹺,剛想說話,就聽皇上又下旨大肆賞賜東方夜,以表彰他的救駕之功,頓時退後一步,沉默不言了。
離殿時,東方玄和東方徽相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懷疑。
待出了宮門,東方徽首先說起此事:「沒想到四弟狗急跳牆,竟會用這種方法殺人滅口。什麼有意弒君,分明就是他做好的局!那把匕首,必定不是兵部尚書之物。」
「皇兄所言不錯。」東方玄點了點頭,「那匕首上的花紋,分明是皇家之物,絕非一個兵部尚書能用的。再者,那兵部尚書是在宮中被關進天牢的,絕無可能私帶匕首。」
兩人都心有有數,偏偏皇上的臉色,不容得當場揭穿反駁。
否則,能不能絆倒東方夜是小,失了聖心才是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