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日子仿佛是波瀾不興的。這日夏瀅歡方自起床,見丫鬟井而有序的進來伺候她梳洗,亦是淡淡的心不在焉。
她見窗外紅日當頭,已然是破曉過後黎明大開時分。窗子外的空氣仿佛亦清新了許多。可不知為何的,伺候夏瀅歡的丫鬟總覺得這屋中氣氛沉悶,往常不曾出現,只是不知道自家主子怎麼了。
不少丫鬟都瞧出了她的心思不在此,亦是變著法子的討好她,想要博她一笑。夏瀅歡卻總像是心中有事,神情愛答不理,連用早膳亦不過草草了事,胃口極為不佳。她丫頭見狀,說:「主子這可不行,奴婢瞧著主子近來的起色尤為不好,這如果連飯都用這點子,您身子可支撐不住。」
夏瀅歡聽得心不在焉,瞧著撤下去的飯菜,胃口更加懨懨,說:「天兒不好,難免沒有胃口。」只是雖然這樣說,可她丫鬟抬眼瞧去窗外,分明是大好的天氣,難得的艷陽天,又何來天兒不好一說?不過綠葉最是通透,見夏瀅歡如是,心中到底有所瞭然。
誰還能煽動自家主子的心緒,那肯定是三殿下了。不過綠葉雖這樣想,卻只管笑道:「主子要不要去外面走走?」
夏瀅歡瞧了眼窗外,神色淡漠:「不了,在這歇著吧。」頓了頓,似乎是害怕綠葉察覺到什麼,揚一揚臉,說:「你去將我未繡完的那方帕子拿來。」
綠葉聽聞此話,見夏瀅歡終於不似方才心神不定,只管笑道:「主子稍等。」便回頭進屋子拿了草籃子出來。
那草籃之中正有那未繡完的一方極淡雅的帕子。夏瀅歡拿出來瞧,只忽然怔怔的出了會神,方笑道:「近來諸事繁忙,反倒將這個給忘了。」略略抬起頭來,見窗外陽光明媚,便說:「去廊下,這陽光極好。」
綠葉便帶著幾位丫鬟將東西移至廊下一處陰涼之地。這地方雖然不甚極好,但架不住太陽照過來亦不會晃亂人的眼睛,正是刺繡的好地方。夏瀅歡走過去便坐了下來,綠葉等人都在身側伺候著,四下里靜謐無聲,只聞針黹穿過娟綢那輕微之聲。夏瀅歡本是將心思打定在這上面,可經不住實在是心不在焉,繡了沒兩下便撂了攤子。
「不繡了。」夏瀅歡淡然說:「拿回去吧。」
綠葉聞言,無可奈何,只見夏瀅歡已經站起身來,可她這樣猛然起身,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眼前頓時一黑,腳下一個不慎便要昏過去。
綠葉嚇壞了,攙扶住了她,急道:「主子這是怎麼了。」身側伺候那三四個丫鬟已經紛紛湧上前來,各個手忙腳亂,幸得綠葉還有點理智,說:「快去請大夫過來。」
夏瀅歡勉強站住腳,只是混無力氣,自然也不曉得自己怎麼了,只勉強說:「無事。」綠葉急的眼圈一紅,說:「這哪裡是無事的徵兆,主子快進屋歇著。」幾個人攙扶夏瀅歡進了內屋,又是一番折騰下來,才將夏瀅歡好生安頓在床上。
已經有丫鬟去請大夫跟稟報東方玄了。夏瀅歡只覺渾身毫無力氣,頭腦一陣陣發昏,她料想只是站起身來不可能有這樣大的反應,亦只是默默無語。綠葉倒來熱水,夏瀅歡接過喝了一口,方才覺得好些。
東方玄的腳程比大夫快上一程。他過來的時候夏瀅歡的神色已經比適才好了一些,只見他神色焦急,忙坐下問:「怎麼回事?」又抬手覆上她的額頭,說:「不是風寒。」回過頭去便訓斥綠葉:「怎麼照顧主子的?」
綠葉當即跪下說:「是奴婢伺候不當,還望殿下贖罪!」夏瀅歡皺了皺眉,並不同東方玄說話,只看著綠葉說:「起來。」東方玄看著夏瀅歡眼神疑惑,說:「你最近怎麼了?」夏瀅歡似乎不願同他說話,只轉過頭去不去瞧他。東方玄見她眉眼懨懨,便不敢貿然詢問。綠葉跪在地下也不敢起身,只是低低垂著頭。
東方玄本是有事在身,聽聞夏瀅歡身體有恙,不敢過多耽誤便匆匆趕來,不想眼下夏瀅歡也不同他說話,只是愛答不理。他心中焦急疑慮,卻聽夏瀅歡說:「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了。」東方玄滿腔的話被堵在嗓子裡說不出來,卻見夏瀅歡已經替自己蓋好了被子,翻身向內。
東方玄無可奈何,站起身來瞧了眼夏瀅歡,只對綠葉道:「好生照顧你們主子,再出任何差錯,我唯你們是問。」綠葉自然忙不迭答應,東方玄是百忙之中趕來,眼下見夏瀅歡似乎並無大礙,只急忙忙原路返回。
而他一走,丫鬟請來的大夫便也過來了。大夫診脈很是小心謹慎,生怕出一點差錯,待他三番幾次斟酌下來,方道:「這乃喜脈。」大夫說完笑盈盈的瞧著她,夏瀅歡心頭一喜,綠葉等人更是喜不自勝,只歡喜說:「恭喜主子。」
夏瀅歡歡喜之餘,忽又想到她與東方玄眼下存有不少隔閡,一顆心忽然漸漸冷下來,只是默然無語。便喚來綠葉,說:「這件事先壓下來,不要讓旁人知曉。」綠葉雖然疑慮,但是主子的命令不敢違抗,見夏瀅歡看了眼大夫,便回頭取來一個荷包,交予大夫手中,說:「主子既希望這件事情保密,還望大夫能夠遵守。」說罷將荷包往她手中一塞。
大夫自是不容拒絕,連忙收下荷包。
東方玄回到書房,心想夏瀅歡對他態度淡然,倒不妨讓她自己冷靜想想,再說有綠葉等人的照拂,又有大夫過來瞧,介時自己問下大夫便可知。當下便開始忙起來,畢竟近來東方夜的動作有些猖狂了,他如何還能不管不顧,任他為所欲為。
一連幾日便都是這樣過來的。夏瀅歡從最初的喜悅到了現在的憂神不已,兀自以為是東方玄對她情意減淡,心中到底是失望了幾分。可這之中,她卻想將自己懷孕一事隱瞞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