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臨近塞北草原,一隊中原的皮貨商,約莫是四五人的模樣,在一個狄人部落停了下來。
草原上寒風凜冽,部落的小氈帳,似被寒風巨人用手,搖得東倒西歪。在幾年前,北狄王庭還沒打爛的時候,何曾有過這般的景象。
但隨著沙戎的崛起,北狄大些的部落還好,小部落幾乎是奄奄一息了。
「既是國師的客,那也便是我骨狼部落的客。」一個絡腮鬍的狄人首領,咧嘴笑著開口。
「國師真乃神人也,先前就臥底沙戎人,如今一回來,便幫著我們這些小部落,滅了不少戎人的威風。」
在他的面前,一個滿臉刀疤的男子,淡淡笑了一聲,便開始聊皮貨的生意,給出的異貨價格,讓這位骨狼首領喜不自禁,急急跑了出去通告族人。
「殷軍師,我剛才差些動刀了。」待氈帳里只剩幾個皮貨客的時候,另一個同行的男子,忍不住開了口。
被稱為「殷軍師」的人,自然是殷六俠殷鵠。此番帶著幾人,他已經入了塞北草原。
「但我等須記得,以主公軍令為上。要知曉,狄人之後,還有強大的沙戎人,連著征北李將,都孤身犯險去了沙戎部落。」
約莫是第一次隨行,聽到征北李將的消息,那隨從臉龐驀然激動起來,有些急不可耐地追問。
「殷軍師,何時……才能見到征北李將?我聽說,李將是天下行伍人的表率,生得英武不凡,手中一柄寶刀,曾經不知殺了多少的狄人都侯。」
殷鵠有些沉默。
他第一次見到征北李將的時候,亦是期待。只可惜歲月殘忍,戰爭無情,天下行伍人表率的李將,似是成了佝僂老人一般。
「想當年,征北李將何其威風也,與袁侯爺稱為大紀雙壁。此生真希望見到,李將再率一回大軍,帶我等驅逐異族。」小隨從已經神色嚮往。在他的身邊,另外的二三人,亦是憧憬之色。
人的名樹的影,征北李將,已然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卻只有殷鵠知曉,在草原的李將,是受了多大的苦難,才沒有讓自己倒下。
六千錚錚城下骨,無一不是大丈夫。
這草原外的沙地,不知埋了多少的中原忠骨。
「若見了征北李將,我、我定要磕三個的,誰也莫攔我。」小隨從無比歡喜。
殷鵠淡淡一笑,止住了話頭。要知道,現在已經入了草原,當萬事小心了。
「莫多言了,得了骨狼部落的信物,我等立即深入草原。」
塞北草原里,實力較弱的部落,會被安排在草原邊緣一帶,亦有哨兵之用。若是得了這等部落的信任,有了信物,入草原深處便能省卻很多麻煩事。
一般來說,哪怕異族人再壞再蠢,對於這種易貨易物的皮子商,大多情況下都是歡迎的,畢竟能帶來不少的中原陶瓷,茶葉,甚至是草原女子最喜歡的胭脂。
當然,有黃道春在……殷鵠這一行人,幾乎是能暢通無阻的,直至到達草原深處的沙戎部落。
聽著氈帳外的呼嘯風聲,殷鵠的一雙眸子裡,充滿了嚮往之色。若是在李將的幫助下,西蜀能攻破草原,開北路都護府,至少百年內,中原的子孫後代,將再無外族之禍了。
……
「本國師讓你哭了?」
在草原深處一些的地方,一個可憐兮兮的小王庭里,黃道春乾脆利落地抬手,賞了面前的北狄小汗一巴掌。
「再哭再哭,我便會中原不幫你了。」黃道春負手而立,神情間滿是暗爽。在先前時候,原本的北狄雄主拓跋虎,便是這樣抽他耳刮子的。
你抽我,我便抽你兒,爺們有仇必報。
「國師,請救救我。」不到十歲年紀的北狄小汗,在黃道春面前痛哭。前幾日之時,沙戎王又派了使者過來,讓他當著草原各個部落的面,承認狄人是沙戎人的分支血脈。
要知道,現在的北狄小王庭,若非是顧慮其他的北狄部落,不過沙戎人一句話的事情,就能抬手滅掉。
小王庭的兵馬,居然不到三千之數。且草原之上,除了一些零散小部落,諸如烏海,天鷹這些大部落,已經不再聽命。
黃道春半眯眼睛,屏退左右之後,看著狄人小汗開口。
「我此番回中原,已經幫小汗聯絡好了。」
「那西蜀……那西蜀王,真願幫我?」
「我說了,本國師妙計連天,在中原可是被稱為天下第六謀的。」黃道春笑了笑。
「國師請說,我當如何做。」
「立即派出使臣,通告整個草原的狄人部落,與沙戎人一刀兩斷,不共戴天。」
北狄小汗臉色緊張,「國師知道,那些部落都不臣服我。」
「臣服不臣服,則另外說,小汗當知,這是一個態度。不僅要證明給沙戎人,更要證明給西蜀王看。若不然,人家為何要幫你呢?」
「若沙戎人生氣,派大軍來攻——」
「我的小汗啊,我等有西蜀在,又何懼沙戎人呢。」黃道春眯眼一笑。
北狄小汗咬著牙,看了看黃道春,又看了看四周圍破爛的氈帳,終歸是哭了幾聲,決定了下來。
「好……那我就聽國師的。」
「小汗真是草原的雄鷹啊。」黃道春失色大笑,甚至伸出手,撫了撫面前小狄人的頭。
這一次,若是計劃成功,北狄與沙戎將會產生隔閡,甚至決裂。當然,必然要用一劑猛藥。
殷鵠先生告訴他,這草原上的異族,最重的便是圖騰信仰。而作為北狄王庭的小汗王,自一出生,便被草原各個部落,尊為神鷹後人了。
黃道春吸了一口氣,面龐上有了些許的激動。他有個族兄,有個侄子,都是很偉大的人。
黃氏的宗祠里,可否、可否……留某一個位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