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雪地之上,四面八方都是廝殺的聲音。雪中奮兵,且短兵相接,雙方一個要往前,一個要攔截,已然成了一場生死之戰。
常四郎何嘗不知,面前的黃之舟,所想所做的,必然是為了後面的西蜀援軍。當然,若是能以最快的速度,剿滅這支北路叛軍,入得皇門關,北渝一樣有再起的機會。
常四郎垂頭,握緊了長槍。耳邊的冷風呼呼下,他仿佛聽見,老仲德和小族弟分站左右。
「主公啊,你可是不世霸王,天下共主。」
「族兄,這天下該是我常家的。」
……
「殺!」常四郎仰頭虎吼,跨上戰馬,帶著精銳親衛,提槍奔了出去。待奔到前方,二十幾個轉身的北路士卒,見著金甲之人,急忙轉了身子握了刀,怒吼著堵了上去。
鐺鐺。
只見槍影橫掃,便有六七人被掃飛在地。余者怔了怔,又繼續奮力湧上。
在常四郎左右,跟上來的親衛們,紛紛橫起馬刀怒劈,不多時,便將這小哨的人馬,殺死在雪地上。
「主公入陣!」在遠處,付延眼珠子一轉,急忙開口大喊。只等聲音傳出,又有不少的北渝將士們,也跟著喊起來。
「主公入陣,主公入陣——」
「擂鼓!」
咚咚咚的聲音,伴隨著常四郎的豪勇,一時間,將北渝大軍的士氣,推上了一個小高潮。
「殲!」
「呼!」
越來越多的北渝大軍,在雪色中密密麻麻地沖近,不多時,便似要將整個北路軍裹在其中。
黃之舟臨危不亂,只在官道左右,列起了抵擋的圓字陣。風雪瀰漫,飛出去的箭矢,並未有太大的殺傷力。
「齊弩!」
在陣中,千餘的弩手,循著黃之舟的指揮,手捧北渝制式的臂弩,在前方盾陣開了口子之後,紛紛將弩矢射透出去。
「掩——」
只等弩矢射盡,陣中搭建的小高台上,一個裨將打著令旗,又怕視物不及,連著聲音都高了幾分。
盾陣打開的口子,迅速重新合閉。
北渝的制式臂弩,不比西蜀連弩,填矢的時間極長,且軍中的千餘弩手,還是先前在壺州苦練而出。
砰砰砰。
盾陣才剛掩上,北渝的大軍便重新撲了過來。頃刻間,只聽得刀器劈出的錚音。
「穩住啊!」一個北路軍校尉,急得開口大喊。卻不曾想,身子才露了些,側方一支弩矢射來,穿過了他的腦袋,整個人栽倒在雪地上。
「主子,北渝人繞到兩側了。」一裨將提刀走回,聲音帶著焦急。
黃之舟沉默聽著,眉頭也皺了起來。這般的光景下,箭矢不利,兵力稀少,又沒有什麼騎軍,再分出兩翼來護陣,無疑是自尋死路。
北渝人逼近本陣,已經是必然之事。
「陳水,搭起弩台。」黃之舟想了想開口。如今的局勢下,那一千餘的臂弩,便是死守的關鍵。
所謂的弩台,並非是搭建木石,而是借著雪堆,盡力居高俯射。弩不同於弓,穿透力極大,即便這般的風雪,依然會有一份殺傷在。
「齊弩——」
衝來的北渝軍,不斷有人倒下。但在填矢的瞬間,圓陣側面的位置,已經被北渝人迅速撲開一個口子。
一時見狀,近些的北路軍後備營,迅速補了上去。
「撕開他們!」騎在馬上的周忠,手舞長刀,再無先前的謹慎之色。約莫是為了戴罪立功,每每劈下一刀,便要斬傷一人。
周忠的軍令之下,不多時,越來越多的北渝士卒,不斷擁堵而至。刀器碰撞的聲音,響徹了整片雪空。
「煙矢!」
天空上,數不清的煙矢,拖著一道道長長的尾煙,拋落到北路軍的陣中。只一瞬間,嗆鼻的濃煙裹滿了四周。
在其中,付延更是偷偷讓人灌了煙毒。不多久,便有百餘個北路軍士卒,搖晃倒了下去。
「快,機會難得!」觀看著戰事的付延,一時尖聲大喊。
「聽我軍令,遮麻布!」
諸多的北路軍士卒,紛紛撕下袍甲,蒙在了鼻口下。卻在這時,北渝大軍攻勢又殺了過來。
這一次,是北渝王常小棠親自率軍殺來。虎威之下,前方盾陣的北路軍人馬,一時抵擋不住,只第一輪的衝殺,便倒下了二三百人。
陣中的黃之舟,冷靜地看著四周,見此光景,只得讓人收攏陣型,全力防守。
「叛賊黃之舟——」
卻在這時,又有四千餘的重騎,出現在了另一端的位置。領頭的人馬,正是北渝騎將趙維。
此時的趙維,提槍怒喊不休。
「將人推出來!」
不多久,滿身是血的黃義,被渾身綁縛推到了前方。
「爾等這些叛軍,且看好,若不速速投降,此賊便是爾等的下場!」
「跪下!」
黃義不跪,死挺著身子。
在後的一個北渝都尉走近,面無表情地拿出瓜錘,敲碎了黃義的兩邊膝蓋。黃義整個人搖晃,一下子癱倒在地。
不少陣中的北路軍士卒見狀,都一時悲哭起來。
黃之舟仰頭,面龐里有遮不住的悲傷。先是黃信,再是黃義吳豐,當初的北路軍七將,一個接一個地死去。
寒風中,趙維親自下馬,取過了長刀。他要當著北路軍的面,再殺一波敵卒的士氣。
「吾說過,叛賊黃之舟,吾誓要取汝的首級!」
「且等著——」
「老子黃義!下輩子還跟著主子!北路軍的袍澤,某便先去,黃泉殿上擺好壯士宴!敬等列位!」卻不料,在這時原本奄奄一息的黃義,悲吼的聲音,一下子蓋過了趙維,蓋過了風雪。
直至他的頭顱,終於滾落到雪地上,在霜雪中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這時,北路軍的大陣中,一聲齊齊的怒吼,隨即瘋狂爆發出來。
趙維握著染血的長刀,整個人怔在原地。他原先要做的,是殺北路軍的士氣。但眼下,似乎是適得其反了。
……
前方不遠,目睹一切的常四郎,看著看著,也皺起了眉頭。黃之舟這塊骨頭,當真是難啃至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