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六十四章 「狗咬狗」

  雪絮之下,披著戰甲的苗通,冷眼看著皇宮外的物景。若無猜錯,世家舉事裡應外合,應當用不了多久了。

  但現在,史松必生了疑心。

  「余家有幾個族子?」

  「約莫是四五人。」

  苗通笑了笑,「去,送一封擢升的卷宗,提拔余家的這些族子,都入皇宮做御刀衛。」

  「將軍此意?」

  「反間,讓史松與餘興二人,生出懷疑,開始狗咬狗。莫忘了,長陽內還有不少北渝的鐵刑台,藏在暗中。」

  頓了頓,苗通似是又想到什麼。

  「切記,等餘興的第二封密信送出,再讓這些族子入宮,繼而開始嚴防世家與城外的來往。」

  「將軍放心。」

  不多久,在城外的史松,已經有些急不可耐。在終於收到餘興密信之時,他才算鬆了一口氣。

  只可惜,信里的內容避重就輕,並未提及先前家奴的事情,反而一下子定下了裡應外合的時間。

  史松沉著目光,整個人猶豫起來。

  可正在這時,他又得到了一個極為憤怒的情報。余家的幾個族子,居然被蜀賊苗通,任了軍職。

  他冷著臉,將密信一下子撕碎。

  ……

  「諸君,共襄義舉——」

  隔日之後,在長陽城的隱匿處,餘興高舉虎頭杖,聲音里隱約帶著激動。在他的面前,共有二十餘的小世家主,同樣臉色期盼。

  當然,他們並未發現,在離著並不太遠的地方,同樣有一支集結的蜀卒,正在嚴陣以待。

  苗通按著劍,立在高台之上。他已然明白了主公的策略,這一輪,或能借著這二支敵軍的內訌,殺出一撥威風。

  「都督,城南處到處都是火光!」

  苗通臉色冷靜,到了現在,餘興約莫是不打算再藏了,想趁夜搶下南門。只可惜,此時的餘興並不知,等待他的並非再是友軍。

  「南門處的伏兵,無需作理會。佯守一陣便可。」苗通眯起眼睛,「蛟龍營,飆風營,從東門繞出,趁這二軍廝殺時攻其不備。切記,你等的目的,是誘史松深追,使其中伏……當然,若是其不追,便儘早退回城中。」

  「汪儒可在?」

  汪雲走出,衝著苗通拱手。

  「勞煩汪儒,稍後便可寫下昭文,再借用你本來小世家的身份,宣揚史松大軍殺世家的事情。如此一來,城中世家必然不敢再亂,長陽城便可安穩。」

  「苗都督放心。」汪雲點頭。

  苗通呼了一口氣,「如此,那便按著計劃行事。我等這一次,便要打響死守長陽的第一戰。莫忘,主公與軍師,還有西蜀千千萬萬的百姓,都在看著我等。我等若敗,有何顏面再回成都!」

  苗通的一席話,頓時讓整個士氣,慢慢跟著高漲起來。

  但在此時,遠不知入了套的餘興,正還滿臉的興奮,即便行將就木,垂垂老矣,卻依然學人披了戰甲。當然,未能多走幾步,戰甲的沉力,便讓他止不住地喘氣。

  「家主,搶下南門了!」有心腹回報。

  正當餘興狂喜之時,還沒得及高呼,卻突然間,在後頭傳來了蜀軍的怒吼聲。在後頭的世家軍,一下子有不少人發出慘叫。

  天空上,又有密集的飛矢,織成箭網拋落。四周圍間,蜀人的通鼓與角號,更是震耳欲聾。

  「家主,都、都是蜀人!」

  餘興大驚,想要回頭殺一波,卻又不敢。原本約定的史松,在這時候也沒有出現,配合守住搶下的城門。

  「余家主,我家都督說了,若是大事可期,明日便入皇宮同飲!」卻在這時,又有數個西蜀裨將,在不遠處高喊。

  「這是怎的!」餘興面色蒼白。

  ……

  「哼。」南城門的林子外,史松咬牙切齒。他並未按著和餘興的約定,奔赴長陽南門。

  「將軍,餘興的人馬已經出城了……但有些奇怪,並未有多少死傷。而且,那些西蜀的守軍,似是故意任其離開。此時,已經衝著我等的方向來了。」

  聽著聽著,史松逐漸勃然大怒。直至現在,他終於能確認,餘興極可能投了蜀,正在詐他的大軍。若是先前入城,說不得要被蜀軍埋伏一波。

  「將軍,那現在……」

  「莫理這些人,若是再靠近,便殺過去。」史松聲音極冷。若是一次兩次,尚有餘地。但現在,餘興擺明了,已經和蜀人沆瀣一氣。

  「將軍的意思……是余家主的幾千人馬?」

  「殺不得了?他三番兩次誘我中計,若非是我看穿,只怕我七萬大軍,將要損失慘重。莫要再議,餘興敢靠近,便立即動刀!」史松臉色陰沉,「退一步講,若是苗通出軍相援,我等說不得,在大破相援的蜀軍後,繼而打下長陽城!」

  裨將領命,迅速往下傳達。

  不多久,如史松所料,餘興的數千人馬,正往城外北渝營地的方向,瘋狂衝來。

  在暗處,苗通埋下的兩支人馬,皆是輕騎,此時都已經磨刀霍霍。

  ……

  「苗通若能打出這一輪的威風,史松士氣大破,長陽世家愈加人心惶惶。半月之內,當安穩無虞。」崖關的城頭上,東方敬露出笑容。

  「接下來,著手對付的,便只剩下北渝王了。」

  站在一邊,徐牧皺了皺眉,「北渝王按兵不動,我有些想不明白。伯烈,他或在等史松攻下長陽?」

  「有很大的可能。若是史松能攻下長陽,狗福恐怕要守不住。」

  「攻不下呢?」

  東方敬想了想,「與主公先前所商,北渝王會有一個後招。若是史松攻不下,他或有可能便要動了。我尋思了一下,按著與暗子的商量,也該有密信快到了。」

  「暗子留在敵營,若能猜出一二,再傳信而來,我等便有很大的機會,能打贏北渝王。」

  ……

  「我不善用計,但我身邊沒人了。」常四郎抬起頭,聲音凝沉。在他的身邊,最後一個老家將常霄,沉默候在一邊。

  「但這天下,似乎都忘了一件事情。我常小棠,當年也是正兒八經的登殿狀元郎。老子當年和小陶陶玩兵法推演,也勝過好幾場的。」

  「長陽城?史松?都不是我的助力。老子的助力,是小族弟留下的好東西。戰死的老友,那些失去丈夫兒郎的北渝百姓,我常四郎,總歸要踏出這休止亂世的一步。」

  ⬣⬣